临近新年,天气越发冷起来。
早起下了点雪,出门前白玉雪给湉湉戴好了一整套的羊毛帽子和围巾,把她一张小脸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
那模样活像个圆滚滚的小雪人,可爱极了。
她送女儿去了大姐白玉梅家以后,出门时正好遇见姐夫张弘义在套车。
“姐夫。”白玉雪打了个招呼。
“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活儿应该挺忙吧。”
“也不行,如今这年月,哪哪都不景气,只盼着这形势稳定下来以后,过两年大家伙儿们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吧。”
张弘义叹了口气,跟着一拍脑门儿,笑道:“二妹你这是要上班去吧?走,正好我赶车送你一程。”
“我这没几步路就到了,姐夫你还是办正事要紧。”
“嗐,这有什么,反正今天也没有活儿,我这不正想着套车出去踅摸踅摸嘛,送你一程也不耽误功夫,快上来吧。”
张弘义很是热情。
白玉雪也就没客气:“那就麻烦姐夫了。”
“嗐,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麻烦的?”
……
到了畜牧站,时间还早。
这时,屋子里只有早到的孙元魁在通炉子。
“孙叔,早啊。”
“啊,玉雪啊,你今天过来的挺早的啊,我这炉子还没点起来呢。”
孙元魁弯着腰,将屋子中央的铁皮炉子里前一天燃烧剩下的炉灰渣子清出来,用簸箕装了收着。
等着看外面哪块路滑就用这炉灰渣子铺上去,防止有人一不留神跌个跟头。
“啊,我姐夫赶车送了我一段。”
说着,白玉雪抱了柴火走过去,将长条的木柴折成小段垫在清好的炉子里头。等着炉子里的火点燃,烧的旺了以后,才能往里头添煤泥。
炉子里的火烧起来以后,孙元魁拿炉钩子在炉子上盖了炉盖,然后在上头放上了一壶水烧着。
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孙元魁问起了纪老爷子的事情。
白玉雪就捡着自己知道的说了。
“纪根生那个老王八犊子!”
孙元魁听罢,恨恨地骂了一句:“平日里装的像个人似的,实际上连畜生都不如,白老哥多好个人啊,竟然就那么栽在了他的手里,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又问:“那他都已经认罪了,乡里要怎么判?能给他吃花生米不?”
白玉雪在孙元魁坐下以后,自己也搬了凳子坐到炉子边上烤火。
她低着头:“江乡长说这事还是得移交到省里进行最终审判,不过,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回纪根生吃一粒花生米是没跑的了。”
“这才好!”孙元魁一拍大腿,痛快极了。
“虽不知道省里的判决结果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不过这段时间也不能让那老东西好受了,我会转告给兄弟们找人好好‘关照’他的。”
他说的咬牙切齿,仿佛正在撕咬着仇敌的血肉。
白玉雪倒是没想到孙元魁还有这些能耐:“叔,如今已经是新社会了,行事要顾忌着些,不能再像过去混乱时期一样,为着那个迟早要吃花生米的老东西搭上自己,不值得。”
她知道他爹的这帮兄弟们在混乱时期都自由惯了,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江湖气,行事以义字当先,天不怕地不怕,是以她少不得还是要提醒一句的。
“放心,叔叔们这边都有分寸的。”
说完,他又提起了那个刘郎中。
他说那刘郎中原来就是槐花岭山匪里的一个狗头军师,后来各地清缴匪徒,槐花岭的山匪退出的退出,转型的转型,刘郎中便也隐姓埋名的住进了青山村,并对外宣称,先前只是个跑江湖讨生活的郎中。
那天找孩子,孙元魁叫来盯着来往进出道路的兄弟里,就有人瞧见并认出了他。
只不过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一心都在孩子们身上,就算认出来也没当回事,这才让他给逃了。
说到这里,孙元魁一脸后悔的不行。
要是没有那刘郎中,单凭一个纪根生,也不可能杀得了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