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哥，我杀了那两个人，是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要征服一个国家，短暂的恐惧虽然会让人畏缩，但长久的压迫必定遭来愤怒的业火，最终将我们燃烧成灰烬，只有一份认同的理念，一种受到欢迎的方式，才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得臣服在你的脚下，哪怕付出生命，他们也慷慨赴死，直至将你推上神坛。”

方天雷想到陈辉在场上说的那几句话，心中似乎也有所明悟，不过他却是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谋朝篡位。

他不过是受人指使，威逼加利诱才来这临安趟这一趟浑水的。

“我……我从未想过要谋朝篡位啊……”

对于一个一直处于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的人来说，谋朝篡位这种事，他们几乎想都不敢想，哪怕是一些大军阀也不敢轻易说自己要谋反，更别说方天雷只是一个稍有势力的山贼。

哪怕是大多数的揭竿而起，也多数是真得活不下去了，一时的饥寒交迫，才让他们迸发出生的欲望，而暴起推翻当地政府，一旦他们冷静下来之后，也自然会很快就被剿灭。

“方大哥，事到如今了，已经是木已成舟，不是，也是了。”

陈辉目光幽幽，他确实没有看错方天雷。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的形式也不用我说了，北征之事一旦功亏一篑，便是这场闹剧结束之时，无论方大哥，你是自己想的，还是受人指使的，当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绝对会将咱们灭口，绝不会留下这种隐患在。

北伐无功，靖国修养生息之际，武国也会调转全部的精力，前来剿匪，以稳定国内，好备战应该靖国，绝不会让国内乱起来，而内忧外患。

而且相比于靖国，国内的叛乱才是罪无可赦的存在，即便靖国打败了武国，只要没有灭国，朝廷还是那个朝廷，但是你在国内谋反，便是要扭曲了皇室的根本，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

“靠那几十万斤火药么？鱼死网破又能挡得住多少人？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咣当……”

陈辉讲得这么透彻，方天雷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便是一片空白，踉跄得摔倒在座椅上，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啪……”

方天雷也不顾自己的面子了，就直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蠢啊……真是蠢啊，被人当枪使了……”

回过神来，看着陈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兄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天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额头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方大哥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就好。”

“陈兄弟，可是又破局之法？快快，说给哥哥听一听……”

“那么首先要问方大哥一个问题了……”

“方大哥是想做一方豪强，还是真的想要成为那至高的九五之尊……”

陈辉瞥了一眼方天雷，缓缓说了出来。

“我……”

方天雷听了九五之尊这几个字一时有些目瞪口呆，言语也有些阻塞了起来，双手忍不住搓揉了起来，一时脸色涨的通红。

不过，想了想自己手下那些个人，又看了看陈辉，回想起自己碌碌无为的前半生，最终也是缓缓冷却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陈兄弟，就别再说笑了，现在我只想带着兄弟们活下去……”

“哈哈哈，方大哥，果然有自知之明……”

方天雷白了陈辉一眼，也没有计较这句嘲讽的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过是一个草莽，当当山寨头子也许已经是极限了，更多的，他也不敢去想了。

“陈兄弟，还是说说那活命之法吧……”

“方大哥，靖国刚刚吞并梁国，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此时正是北伐的好时机。

而那武国皇帝却是一心想要和谈，不过朝堂上却由不得他做主。”

陈辉说到这里也不免觉得好笑，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无奈，也怪那周喆，没有雄才大略优柔寡断却又爱玩弄权术……

“朝堂上，左右丞相沆瀣一气，都是主战派，而且与各大将军交好，皆是听命与秦嗣源，更是门生故吏遍布朝堂，此人一心想要收复失地，全权主持北伐之事。”

“而他最大的政敌，贺元常贺太师虽然是主和派，但是却是梁国的内奸。”

说道这里陈辉看了方天雷一眼，方天雷尴尬得笑了笑，看来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而武国现在能打仗的将军就三两个，军队也只有这么一些，不可能会在临安一直耗下去的，只是他们北伐却一定需要临安存放的几十万斤火药。”

“这样我们就有了筹码……”

“我们可以联系秦嗣源，让出一半的火药，帮助他们北征，但是却要可以以此为要挟，换得一方安宁……”

“这不行啊，朝廷怎么会安心我们，到时候也会找个理由将我们砍了脑袋，我们这么点人，去哪里都会成为人家的一盘菜，还不如这临安，有着几十万斤火药，进可攻退可守……”

方天雷不置可否，他知道朝廷的做派，当下安抚了你，随后找个理由就将你干掉了，甚至于直接派兵围剿，安上个谋反的罪名。

“倘若是海岛上呢？”

陈辉一句话，让方天雷眼前一亮。

“你是说那琉球岛？”

方天雷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琉球岛在海上，武国鞭长莫及，他们在岛上进退自如，倘若不敌武国，逃往海上便是，等他们走后再打回来。

而且武国现在正在面对靖国的威胁，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等以后他们站稳脚跟了，武国登陆作战，可是占不到一分便宜。

而且那海运还有巨额暴利可图……

便比那山寨更是适合……

“可是那琉球岛一片荒芜……”

方天雷也知道琉球岛，但是那里可是蛮荒之地，武国只在琉球设立了一个小小的驿站，现在还几乎没有人烟……

“总会有的……”

“只要和沿海的商船打好交道，总会有活不下去的人想要谋求生路……”

“更何况那倭国与南洋诸国不是有现成的人口……”

“说不得，你还能在那琉球自立为王……”

一番话说得方天雷心里有些热切了起来，既然他能落草为寇，自然是除了身家性命，其他的都是小事，不过就是远离大陆，比丢掉性命可划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