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轻颤,落英纷飞,鸟啼虫鸣,昭京城外的山林中早已是热闹非凡。
颜暖快马疾驰,不走那平坦的官道,策马横跃山林沟壑,显现出极佳的驭马之术。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当初她滚落山坡后的洞口,翻身跃下马,一侧传来高昂的马嘶鸣声。
“耐不住了吧!”她轻拍马首,看着它那欢快的难抑的兴奋劲,抬手将那厚重的马鞍解了下来,引得那马仰头高呼。
这匹随手擒回的野马是匹通体赤红的赤兔马,这两天经颜府马奴的精心饲养,毛发越发光泽,更显神气矫健。
颜暖撸了两把鬃毛,轻拍马屁股,“想去便去吧!”
那红色的野马轻轻拱了拱颜暖的脸,前蹄一立,高声嘶叫了一声,转身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山林间。
难得遇到一匹如此通人性的赤兔马,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颜暖站立在原地,看着消失不见的红色,微微感叹了下,便从原来掉下去的地方飞将进去。
微弱的光线从顶上的洞口落下,依旧照亮着那一丛昙花。
此时山洞下还是与她离开之前差不多,岩壁下零散的散落着碎泥屑与断树枝,只是少了被锁于岩石壁上喋喋不休的顾若虚。
就连前几日落下的昙花花瓣依旧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只是现在早已发黄、腐烂,时日再久些,也便渐渐化为春泥了。
因着洞口较小,洞内光线并不充裕,只觉此处温度潮湿,微带寒意。
而先前那一丛昙花绿色的叶子上均缀满了颗颗细小的水珠。
颜暖眼儿一亮,露珠于无形处而生,这不正是无根水么!
这可比之雨水更来得简单些。
正激动着,颜暖又闻到一阵香冽的香味浮现于她的鼻尖。
耸了耸鼻子,香冽、淡雅。循着暗香,颜暖来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
待她看清,却是双眼圆瞪,这是!
她看到孤单的一小丛昙花正缓缓地张开它的花苞,慢慢舒张着它的花瓣,沁人的花香渐渐弥漫整个山洞。
鼻尖缠绕着清冽昙香,颜暖只觉她的心都静下来了。
闭上眼睛,突地一道闪电划过颜暖的脑际。
昙花香!
她应该知道什么是昙花香了!
不,准确的是说,她知道如何保存昙花香!
她可以将昙花花瓣晒干,泡茶引香,或是碾碎成粉,以做熏香之用,此为最次。
她还可以将昙花花瓣汁水挤压下来保存为香剂,此为最佳。
她记得她之前品尝那药汁时只有四位药材没有尝出来,当时她没在意,彼时她并未想到她会去寻找药方上的药。
此时再是回想起,那遇着的小乞丐曾耸着鼻子闻了又闻,说她身上香香的,许是她身染香气而不自知,如此更是肯定了颜暖的猜测。
毕竟,在药方上的药他也没说必须是口服的,闻着,熏着也是一种疗法。
是她迷瘴了!
颜暖拿着瓶子收集了些露水,去岩石上刮了些苔藓下来,又将那开的正盛的昙花装好放入了衣袖中。
若是顾若虚知道了,必定是要哭天喊地。这个害人精怎么能有如此逆天的好运!他可是被谢谨行那死不要脸的家伙生生绑在山洞下两个多月!最后在颜暖走了之后又过了一天才等来藏在暗处的另一丛昙花再次开放。
昙花开放一年也便开放那一次,颜暖短短时间内见证两次昙花盛开的景象,不得不说运气是极好的。
不过,也不知这些昙花是何人种在此处的?
还是说就天然所生?
如此想着,颜暖此时却是对给她药方的人首次起了兴趣。
那人会是谁呢?难道他也来过此地?
为何他药方上难寻的药材都汇集在此处?
颜暖看着,心中默想着,莫不是那救她的人是谢谨行吧!这地方他也是知晓的。
然而这念头刚升起,便被她给掐灭了。
若真是那个人,怕是早就留下些蛛丝马迹,以便之后要挟她。
对于谢谨行的定义,颜暖给的便是心怀叵测之人。
颜暖从洞口出来后,她并没有再见那赤兔马,心下划过丝了然,倒也没太大伤感。
自由是令人向往的。不是后人有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只是推己及马罢了。
山洞中的石室颜暖并没有走过去,并不是她不想再看那造成她筋脉倒刺遍布的地方,而是她走不过去了!
那里应是被人设了阵法,无论她怎么走,都只能回到原地。
谢谨行!
颜暖当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
此人聪慧异常,再会些冷门能力也未可知。
心下又不知对他提升了几倍的警惕。
看了看方才赤兔马消失的方向,颜暖惋惜了下,接着运转着内力,急速奔往另一个地方。
脉络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那血管壁上悄悄冒起一颗颗的障碍物。
对此颜暖并不在意,如此程度的刺痛还够不到需她忍耐的地步。
一个时辰后,颜暖赶到了吾栖山下。
颜暖抚了抚微微发疼的肺部,暂缓狂跳的心跳。
有点高估自己了呢!
颜暖自嘲。
她完全忘了自己还身带有伤,如此长时间的使用内力,没有大出血,也是得益于那深厚的内力。
而且方才经过吾栖山峡谷之时微微费了番功夫,彼时府尹卫卫长正带着一众尹卫兵绕着两侧山峰缓慢包抄。只不过布局松散,动作也不见得有多迅速。
若是吾栖山盗匪想灭了这只队伍,那也并不是难事。
再说眼前这一片平坦区域的景象,经过四五天,依稀还能看到当初齐云粮铺的米粮被截之时,雄云镖局与吾栖山匪盗交战的痕迹。
眼前镖队惯走之路外侧草木凌乱,树枝凌乱散于四周,草间地上间杂些已干的血液,静静述说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春日万物复苏,野草的生命力最是顽强。
看着那一片集中又略显凌乱的地面,可见当时交战来的激烈及其突然。
颜暖信步走近,偶尔翻开草丛一一细看。
过了片刻,她又回到了大路上,端看了会大路上那或深或浅的车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