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躬身道，“大小姐请说。”

“张豹可是陈叔你的侄子？”颜暖倒也问的直接。

张豹在此次随镖中生死不明，陈管家掩住眼中的担忧，“正是。他是老奴已故结拜大哥大嫂的儿子。”

“他是何时到昭京城的？陈叔可否细说？”

陈管家几乎没有怎么想，“一年前来的，当时正值二月二，老奴正安排府中拿蜡烛照房梁，房前也安排着人拿扫帚驱虫。老奴当时也是心血来潮，拿着扫帚去前门。结果不小心脱手甩出了扫帚，刚巧就砸到了那小子头上，当场就将他砸晕了过去，忙将人扶至一旁，哪曾想居然是自家人。”

陈管家说着说着倒是笑了起来，忽而又是忍不住一脸哀戚，“就是没想到会这样，”

陈管家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对张豹那小子印象非常好。

“陈叔的意思是之前并未见过他，那陈叔如何知晓他是你的侄子呢？”

陈管家此时话说的微缓，他感到丝丝疑惑，“张豹他长得与我大哥有七分相似，而且他手臂上有一胎记，当年侄儿刚出生之时，老奴曾见过，那胎记一般无二，段无可能认错。”

“那也可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可是陈叔将他介绍去的镖局？”颜暖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不算是，如若当时阻止他去镖局，他也不会生死不知，”陈管家越发紧张，“大小姐，难道张豹他，他真的，真的出事了？”

“陈叔别多想，就是想了解下情况。”颜暖安抚着，“陈叔当时为何将他安排到雄云镖局？父亲手中有那么多商铺不是？”

见着颜暖一脸随意，陈管家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张豹这人人挺机灵的，能说会道，本也想向老爷求个恩典，将他放到商铺去。可那小子是个有主意的，也有些拳脚功夫，刚巧碰上雄云镖局招镖师，他是自个应聘进去的。”

“陈叔是说，对于张豹进入雄云镖局之事，你并未插手？”颜暖手指敲着桌面。

颜清则坐在桌后，看着颜暖一言不发。

“是的，”想着张豹的过往，陈管家不禁感概道，“张豹是个好强的人，刚到昭京那会身无分文，我便求了老爷，让他住于老奴院中。结果那小子硬是省了三个月的工钱，之后偷偷在城西买了个院子便搬了过去。”

说着，陈管家偷偷抹了下眼，“三个月的工钱，能在昭京城买到什么院子！老奴不放心，曾偷偷跟着去看了一回。谁曾想，他竟是在城西最西的贫民窟中买了个小院子。大小姐是不知道，贫民窟的环境是有多差。杀人抢劫之事时有发生，就连那些个穷凶极恶者也喜欢隐藏在那。老奴便劝他回来住，结果那小子却说他住那自在些，而且他有功夫能自保。如何都劝不回，老奴只好作罢。”

对于陈管家特意诉说张豹的好话，颜暖未置一词，“陈叔与张豹关系如何？”

“极好，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张豹以往的事，陈叔知道多少？”

“说来惭愧，张豹老奴自他出生后便是去年才见着面。老奴大哥大嫂十一年前过世，老奴适逢过去接他们却只来的及见他们最后一面。老奴大哥最后让老奴帮忙照顾张豹。可惜老奴并未见到张豹，当时他才五岁，寻了几日未寻着，想来是凶多吉少，老奴便回来了。哪曾想十多年后还能见到他，”陈管家说着，不禁红了眼眶，“但没想到，现如今他是死是活都不知！老奴想到此，便越发觉得对不起老奴的大哥。”

颜暖细理了下，“陈叔可知张豹的父母是因何离世的？”

此话一出，陈管家眼眶又是一红，咬牙切齿道：“是山匪！”

陈管家走后，颜清又为颜暖说了些消息。

陈管家陈义，祖籍山阳肥河村，与其义兄张耳为邻居。陈管家自小生活艰辛，父母死的也早，基本是张耳带大的。两人的感情虽为兄弟，实如父子。

山阳距昭京极远，快马加鞭也需六月光景。那是个靠近关外的边境之城，时常会有匪徒及关外强盗前去骚扰扫荡。肥河村虽有个肥字，但家家皆贫困，就连河水也并不多。又因离着关外远些，倒不会如同那些边境村镇般日日担惊受怕，相对的，官兵防守也是极少。边疆线总是要守好的，但也因边关大小战事不断，士兵常有损伤，也便时常就近征兵。

因此，肥河村成年男子极少，多是些妇孺。张耳自然也逃不脱被征的命运，后是幸也是不幸，残了腿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伤残兵士的抚恤金是极少的，张耳家自此越发困难了。

陈管家年少，倒未曾被征入军，十三那年，张豹出生后，恰逢颜清去山阳探寻商道，便跟着一起回来了，入颜府后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做着自己的事。颜清颇为赏识其人，四年内便任命其当上了颜府总管，彼时他才二十未到。

待他坐稳颜府总管之位又是费了些功夫，待他空出手去想将张耳一家接到昭京，又是半年之后了。

陈管家虽日常有与其通信，但也便一年最多两三封。他禀告了颜清交接了手头的事后，便跟着商队前往肥河村，等他赶到时恰逢山匪袭村撤走。彼时残砖碎瓦，血流成河，生还者十中无一。陈义便是在张耳家院中发现的张耳夫妇俩，只来的及听到张耳让其照顾张豹，却未告知张豹在何处。

陈义在肥河村停留数日，四处寻找张豹未果，帮兄嫂料理后事后便回了昭京。但但凡有商队前往山阳，陈管家都会命人前往肥河村看看有没有张豹的行踪。

但此无异于大海捞针，一直没有结果。

“芳华现在可否告诉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颜清对于米粮被劫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毕竟近十名年轻的生命丧生于此。

虽然对颜暖有些措辞微觉不留情面了点，但这毕竟是她首次融入家族之事，他也不好太过打击。

颜暖自是知道自己方才面对二叔的行为做法，父亲会不大认同。父亲虽说从商多年，行事有魄力有手腕，但为人忠厚，丝毫没有沾染商场上的油腔滑调，对家人朋友，总是多些诚恳包容。

父亲的不询问，不责骂，则是给了她最好的支持。

“父亲莫急，不知父亲可知那位齐云商铺的二掌柜的刚到梧桐院便吵闹了一下午？”颜暖替颜清斟了一杯茶，却是提起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