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非同小可。

当这条规定被推行开来的时候，满朝歌文人，无不惊讶者。

这看似只是在书籍之中，占了小小一页，算不得什么。

但是纸张流行开来，书籍流传，不知有多少文人，起了著书立作的想法。

往后，又不知道有多少书籍，会出现在世间。

这些书籍，每一本积攒或多或少教化功德，累积起来，又该有多少？

自今日起，凡著书立作者，其名下书籍功德，必有“玄一道君”一分。

长此以往，“玄一道君”之名，必将天下闻名，万古流芳。

就算是文化断层，历史剧变，但凡有一本书籍遗存，玄一道君之名，就不会被人遗忘。

这是造纸术推广以来，第一个被文官质疑的行政命令。

一些议论声，和抵制声，开始在各地响起。

只是就在当日，就有大学问者，在这些文人之间游走，开始游说，劝服。

其中不乏有这些文人的老师，老师的老师，多的是胡须花白者。

另有卫兵，于内外游走。

凡辱骂者，屡教不改者，或是用刑，或是就地正法示众，以儆效尤。

一文一武，内外交错施行，动作迅速，可见朝廷内部，早已有了决策，并非凭空妄想，胡乱推行。

“此番推广造纸一术，为我商朝再造新神，创造生机，是维系成汤六百年气运的关键。”

“凡是抵制者，阻拦者，便如同叛国，毁我成汤根基，无论是谁，尽数拿下。”

朝歌内城，首相商容跟下属交待的话，“不经意”间，流传到了内城每个人的耳中。

只半日时光，抵制此令的声音，不复存在。

……

第五日，

朝歌城中除了继续流传出来的《成汤六百年大事年表之外，又多了一本书籍。

出书的速度，惊人无比。

就算是陈玄得知此事，也是不得不赞叹一二。

这一本书，是为《法典、制度和礼法。

内里详细的记载了，如今商纣王时期，商朝推行的法度礼法。

算得上是一本推行法制，弘扬当朝天子威名、仁德的书籍。

“或许，该找个机会，把简体字推行出去。”

陈玄捧着书翻看，发现书写此书的人虽然刻意用字用词精简，但是一页纸上记载的内容，还是很少。

甚至有些字词组合起来，还有很大的歧义。

是文字太少，文化发展的不够，无法跟纸张技术相匹配的缘故。

每一本书出现在朝歌城的时候，天一都会先派人送一本到陈玄手中。

所以，在外界炙手可热的书籍，陈玄都会先行拿到。

当天，一本本《法典、制度和礼法不仅在朝歌之中流传，更是和《成汤六百年大事年表、记载造纸术的纸张一起，开始传出朝歌。

朝廷下令，需在三日之内，将这一纸两书，送到百路诸侯手中。

百路诸侯得到之后，需按照纸上记载，即刻推广，不得有误。

商朝到了商纣王时期，国力强盛，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是以百路诸侯尽数臣服。

天子令，莫敢不从。

……

至此，造纸一术和玄一道君，成为了整个天下，讨论的最多的两个词。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田间老农，尽皆知晓。

如此这般，朝廷任由民间议论传播，不再插手，沉淀了有数日之后。

朝廷方才再有动作。

朝廷拨款，命监造官在西城城外二十里处，枫叶林前，建造一座庙宇，造“玄一道君”雕像。

朝廷之令，声势浩大，令未到，款先行。

不过数日，此间庙宇就已竣工。

出了西城，行二十里，但见：

行宫字粉墙开，朱户铜环左右排。

碧瓦雕檐三尺水，数株桧柏两重台。

神厨宝座金妆就，龙凤幡幢瑞色裁。

帐幔悬钩吞半月，狰狞鬼判立尘埃。

沉檀袅袅烟结凤，逐日纷纷祭祀来。

“玄一道君”神像在庙宇之中，内里石块雕琢，外着金衣。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抓着书籍，低头阅书。

眉宇之间，自有陈玄几分神采，虽外貌不尽相同，却也多有相似之处。

栩栩如生。

金身一成，万般功德气运，纷至沓来。

这些时日，造纸一术形成的功德气运，飘散在天地之间。

只待此时，凝聚到金身之上，又流转至陈玄身边。

在这次日清晨，陈玄从床上起身，来到院中。

不成仙人，就必须要进食五谷，修养精神。

打眼往古树下看，一米见方的分宝岩上，堆着一堆密密麻麻的东西。

“这怕是有上百颗聚气丹？”

陈玄举手投足间，不知有多少功德气运，在他身边围绕。

只这一夜，这些功德气运，就超过往前百日。

功德气运在他身体四周凝聚，隐隐有显现异象的迹象。

一旦功德气运凝聚成万灵姿态，便是神圣功德，已经和凡世间的好人好事不太相同。

凡世间，人行好事，会有功德缠身，庇护一二。

是为，好有好报，恶有恶报。

但是这些好人好事，大多只能影响一小部分人，所以没办法具象化，只能影响好人本人的内心。

好人内心得到满足，心中轻快，开心，气质圆满，就是内在功德的体现。

但是若是遇到疾病缠身，天灾人祸，依旧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人间又有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的说法。

而到了建造神庙，塑造金身，满天下皆知的地步的时候，功德气运就会凝为万灵姿态，开始具象化。

如有的庙宇被万民祭祀，会降下雨水，或止了洪水，解了灾患。

有的庙宇被生灵祭祀祈福，会神像显灵，使其祛除病患，得以痊愈、孕育，或是开启灵智，考上功名等。

祈福禳灾，无不感应。

这就是功德气运，有形的体现。

那夜，陈玄开天眼看朝歌内城，就曾看到“真龙盘，朱雀鸣，白虎现，玄武镇”的异象。

便是因为成汤气运浩浩荡荡，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功德气运化作了万灵之首，天地四灵。

如今，分宝岩上，光是聚气丹就足有一百六十多颗，数量之多，几乎要从分宝岩上滚落下来。

陈玄举目看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承载物。

干脆一抬手，直接施展道法，凝聚泥土，造了一方池子，落在那古树边上的墙角处。

又一挥手，将聚气丹先行放在了那池子中。

“若是我将凝聚来的这些功德气运，都给你呢？”

陈玄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身旁的功德气运，尽数向着分宝岩打去。

功德气运属于他，必然会先来到他的身边，并不会直接进入分宝岩。

一时间，浩瀚气运，源源不断的，往分宝岩中注入。

分宝岩内，混沌光团一个跟着一个亮起，如同悬挂着一个个太阳。

十分耀眼。

只这瞬间，就另有上百颗聚气丹，出现在了分宝岩上。

陈玄刚刚挥手将这些聚气丹转移到池子里，那分宝岩上，就又有百十颗聚气丹显现。

“是要吃死我啊。”

“别来了，别来了，我不要了，不要了。”

陈玄大叫，抬手将这些聚气丹，全都丢进池子里。

聚气丹是好东西，但也架不住这么多啊。

这玩意儿，就是当糖豆吃，这么多的数量，也得把人吃撑死。

陈玄一叫，分宝岩倒是真的依他，停了下来。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十个呼吸。

陈玄盯着分宝岩，他身侧的功德气运，已经注入大半。

“那个……我是说我不要聚气丹了，不是说我不要任何东西了。”

陈玄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分宝岩内，此刻足有十多个混沌光团亮起，并且还在继续点亮。

内里的东西，各不一样。

或是书，或是丹炉，或是锏，或是鼎，还有图画、旗帜等，各式各样。

尤其是那鼎，竟然一连九个混沌光团，共有九鼎。

可问题在于，分宝岩光是点亮这些混沌光团，却不给他东西。

那就算是点亮的再多，也没用啊。

“是不知道该给我什么？”

“那青锋剑你看到没，我过些日子是要还给天一的，还回去了，我就没有了。”

“剑乃兵器之王，一剑斩断身前身后事，多么潇洒。”

“这样吧，我陈玄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你就把诛仙四剑随便丢一柄给我就行。”

陈玄脸不红，心不跳，口中话语不停。

太期待了，期待到他根本没办法将视线从分宝岩上移开。

分宝岩内那么多的混沌光团都被点亮了，接下来肯定会出现些新奇玩意，他哪里能不激动。

这一等，陈玄足足等了月余。

院子里，池子中，多达数千枚聚气丹，数不胜数。

陈玄从一开始每日吞服炼化三颗，到十颗，再到二十颗，如今每天已经可以炼化五十余颗聚气丹。

一身道行，已臻化境。

隐约间，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几日间，朝歌城中，也开始出现了大量的红色。

是喜庆之意。

只因再有几日，便是新年。

临近年关，陈玄吃丹药吃的面色有些发苦的时候，夜间，他忽然心生感应，睁开眼来。

一抬眼，头上悬着一块大石头。

压迫感十足。

“分宝岩，你干嘛？”

陈玄不比当初，眼不跳，脸不红，很是沉稳。

分宝岩不搭理他，在他睁眼之后，忽的往下沉来。

当陈玄以为分宝岩必然又要被扼制住的时候，那冥冥中的力量，却没有出现。

分宝岩，就这么直直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噗。”

陈玄身、魂惧是一震。

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等到陈玄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分宝岩，已经遁入他的身体之中，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仇怨，可就算是彻底两清了。”

陈玄伸手，擦去嘴角血迹。

不仅不恼怒，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