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救助站门口停下了一辆面包车，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戴着金链子的社会人，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小弟，他俩一个矮胖一个高瘦，俨然是武侠小说中的胖瘦头陀。戴金链子的胖子敲了敲大门，门上的监控头摇动了几下，他俩看到有设备盯着就没有继续敲，金链子掐灭烟冲着监控镜头摇了摇手，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门是打开了，里面却没有灯光，两个访客往里望了望，一时没敢往里进，

“进来吧，”是猴子的声音。

“好勒，好勒”金链子先迈步进去，小弟有些犹豫地跟在后面。

“张总您好，我们哥俩今天来是。。。”

“别说话，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金链子没有慌乱，他点了支烟，火光点亮的同时他往四周看了看，猴子就在他们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坐着，金链子吓的一激灵，“张总，我们来呢，是为了”“你们这样的一天来好几波，就别自我介绍了”“那好吧，既然张总看出来了，我就直说了”“我倒想听听”“一个月两百条，三万。提前打款，月底我们来拉走”金链子似乎感觉自己出的价还可以，但对面的猴子沉默着。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把它们交给你？”猴子站起身右手拄着手杖。金链子吸一口烟，他借着烟头发出的微光看到身材并不高大的猴子站他身旁，身体向右斜着，左腿微微抖了几下。“如果是价格方面的原因，可以谈的。”

“你没有听清我的话，我再说一遍，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把它们交给你？”猴子把头挨着金链子问。“张总啊，你这问的，咱这行不都这样吗？”“都哪样？”

“你们负责收容流浪狗猫，我们负责把它们拉走，钱货两清，大家各得其所啊，怎么了张总，我说的不对吗？”

“你这样说也对啊，但在我这里行不通。”猴子用手杖在地上敲了敲。

“我再加一万，”

“你加多少都没有用”

“养着这么多的猫狗，费用可是很大的啊，你不把它们卖给我们，怎么运转呢？”

“这个你们不用操心，不是所有的宠物救助站都与你们这些狗贩子狼狈为奸的。”

“张总的话，我以前也听到很多，最后不都与我们合作了嘛，这些猫狗最好的归宿就是餐桌，别固执了，动物就是动物，它们和鸡鸭鹅都一样。”

“你认为一样，我认为不一样，所以没得谈。”

“真没得谈？”

“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

“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直没说话的小弟突然说话，旁边的金链子一把拉住他，猴子感到可笑，这是准备来硬的吗。

“要有礼貌，狗贩子也不能例外啊”猴子用手杖敲了三下地面，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两个访客连忙用手捂住眼，等眼睛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后，猴子已经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猫，地上趴着两条硕大的比特犬，红色的眼珠瞪的老大。

“我去！”金链子和小弟迅速地向门口跑去，比特犬龇牙咆哮了几声，“张总，生意不成仁义在啊，拉住狗，拉住狗啊”金链子差点被门槛绊倒。

面包车打了两次火才发动成功，小弟坐在驾驶位哆嗦着，副驾驶上的金链子也惊魂未定:“这张总不是凡人啊，赶紧走！你他妈赶紧挂挡走啊，哆嗦个屁啊！”

“走，我们去里面看看，该开饭喽”猴子站起身，灰猫喵的一声跳了出去，两条大比特犬跟在身后，猴子的脚步有点蹒跚，刚才这两个访客已经是这月第九波了，够无聊的，没有一波人能够在灯亮后不跑的，没劲。

猴子看到养殖舍内部打扫的很干净，收拾的也很整齐，这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师傅都很尽职，这让猴子很放心。他回到监控室，用自己的手杖快速敲打地面，右手按下按键，几个舍内的狗粮猫粮传送设备启动，每个笼里的食槽都会定量的落下食物，水槽里也会流出一定量的兑了维生素的水。两百多只狗猫见到食槽里出现美食，马上就兴奋起来，迅速地大口吃起。动物和人一样在外界的训练下会在特定的地点和时间进行活动，比如定时饲喂，它们看不懂表却可以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狗猫粮出现，误差不会大于一分钟。

设备间里有个颗粒机，专门加工狗粮猫粮的，这个机器可以把麸皮玉米牛肉等打碎压制成颗粒，颗粒在压制的同时会受到高温作用熟化。每个星期加工一次，正好够两百多只动物吃的。猴子用抹布擦拭着机器，今天又是加工的日子了。

两位师傅吃好饭，回到养殖舍正好看到猴子也在，他俩说来这里的时候看到有个面包车掉下面沟里了，人好像也伤了，吊车在旁边，这路本来就不宽，干嘛开那么快呢，真是想不明白。

饲料制粒机发动起来，麸皮和着玉米投进进料仓，熟牛肉豆粕混合着送进粉碎机，瞬间就被旋转的刀片绞个粉碎，接着会一起混进制粒仓，蒸汽在机器缝隙喷出，狗粮不断从出料口弹出来，油脂的香味夹杂玉米的清气还有熟牛肉的荤肉味让舍里的许多狗猫坐卧不安。十几袋成品在一个半小时就生产完毕，这不仅能解决饲料的供给问题还可以省去非常大的成本，猴子在大学学的课中就有专门讲动物营养的，所以他安排这个事很专业也很简单。

监视器的红灯不停闪烁并发出警报，是疫苗间的恒温培养箱设定时间到了，猴子走到最后一排舍，戴上面罩，系上防尘罩衣，小心打开恒温培养箱，里面是泛着微蓝色光的一排小玻璃瓶。猴子把其中一只玻璃小瓶取出放在一个白色仪器里，旁边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一串数字，猴子看到这些数字，感觉很满意，随后把一排小瓶子都取出来放进疫苗冰柜里。随后关门锁好，手杖很慢地敲打地面，敲打声传遍院子。两个师傅听到这个声音知道是张总，那些狗猫听到会马上安静下来，它们知道是主人在巡查这里。长期以往，这里住久的狗猫都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本能，听到很慢节奏的敲打声会安静下来，听到很快的敲打声会立刻竖起耳朵，口腔分泌大量的液体，牙齿不自觉地兴奋起来，这正是猴子想要的条件反射的效果。

猴子回到办公室里，拨通了苏市精神病医院的电话，那里正是治疗李芳的地方。

“你好，我是编号1206李芳的亲戚，想去那边探视她可以吗？”猴子对着话筒说，“你是她啥亲戚？”“我是她哥”“她哥啊，那是可以的，来之前要先在门口登记。每周三是探视时间，请带好本人身份证。”“好，那我周三去。”“好的。”

猴子挂上电话，心情不能平静，这是车祸后自己主动走出去见人，要见的又是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