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站在救助站二楼，面朝桥下村，近处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左右摇摆着，远处的桥下村上空缓缓飘出一柱柱炊烟，炊烟一离开烟囱就被风牵引着飘走，炊烟里面混着菜和饭的香气，还有面饼被铁锅烤熟的味道，这些气味沿着山坡来到猴子身边。猴子闻着这些夹杂烟火气的味道，想起了自己童年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

山坡下有汽车加油门的轰轰声，过来一辆面包车，就是上次来买狗的胖瘦头陀。他俩把车停在宠物救助站的门口，这俩人一下车就看到二楼阳台上的猴子，矮胖那个首先开口：“张总，我们又来了，你这地真好啊，僻静啊。”猴子看着他俩并不说话。“张总啊，我们哥俩这是第二次登门了，你好歹吱个声”“上次是我小兄弟不礼貌，说话没大没小，得罪您了，这次是专门来道歉的。”猴子依旧不搭话。“大哥，对不起您了，上次是我说错话，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瘦头陀向猴子鞠躬道歉。猴子用手杖敲了两下地板，大门自动打开了，“进来吧，这还像句人话。”

办公室里，猴子打开了灯光，胖瘦头陀先是伸头向里张望，“那两条比特犬让人领养走了，放心吧，”猴子这样说他俩才放心走进屋。胖瘦头陀什么狗都敢硬抓生逮就两种狗不敢硬来，一个是藏獒另一个是比特犬，他俩知道这比特犬是唯一可以与藏獒对抗的烈性犬，得亏上次跑的快，不然自己这一百多斤就搁在这屋里了。

“张总，一回生两回熟，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谈谈。。。”

“别说话，我知道你俩想说什么”

“又是那话，我们这次是真心来谈谈的。”

“你俩先别说话，跟我到后面去一趟”胖瘦头陀一头雾水，但感觉既然主人邀请就客随主便吧，随着猴子来到后面的仓库。仓库分为两间，里面一间像个冷库，储存了不少制作狗粮用的牛肉和猪骨等。一个圆桌大小的粉碎机放在中间，猴子自己穿好防尘罩衣，又甩给他俩一人一件。猴子左腿不是太利索，他斜靠着身体，用铁钩勾起一块牛肉，足有十来斤，放进粉碎机里面，按下操作台上的电门，粉碎机立刻强力转动起来，十来斤牛肉瞬间被绞到里面，发出肉碎的叽叽声。猴子示意胖头陀递给他一块猪腿骨，那个就在胖头陀的脚下，鲜红后腿骨头还滴着血，胖头陀有些反胃，干呕了一下，还是把腿骨拿了起来，猴子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努了一下嘴示意他放进粉碎机的进料口，胖头陀看见进料口旋转的刀片立刻吓退了一步，“怎么了？害怕了”“哪有啊，不就是粉碎机嘛，经常操作，经常操作的。”胖头陀硬着头皮把整块猪腿骨放进去，粉碎机立刻紧紧咬住并发出砰砰的击打骨头的声音。瘦头陀扭过脸去，怯怯的不敢看血肉模糊的粉碎机。

“这粉碎机就是加工狗粮原料用的，又不是加工你俩的，你俩怕啥呢？”猴子挪动身体，看着他们。张总啊，这个加工狗粮也没必要安装这么大号的机器吧？胖子伸头看看粉碎机底部的出料口，刚刚放进去的几十斤肉和骨头都已经变成肉糜，还散发出阵阵血腥味。

“你俩都是专业人士啊，问你一个问题啊，一只五十斤的狗能出多少肉？”“这个我知道，百分之六十的出肉率吧，其他都是内脏和骨头杂物啥的。”“答对了，那一只羊呢？”瘦头陀赶紧说：“我知道啊，我以前就是杀羊的，羊能出百分之六十五的肉，注水的话可以达到一比一。怎么样，专业吧？”胖头陀瞥了一眼旁边傻乐的小弟，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抢答吗？我在的话轮不到你回答！”猴子看着俩奇葩货：“你俩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啊”“张总你说，我俩要是答对的话，你就得答应我们的事啊”“行，可以，我问你俩一个一百十斤的胖子和一个一百二十斤的瘦子一共可以出多少肉？”两个头陀愣住了，没想到猴子会问这个问题，猴子把带血的手套仍在他俩面前，直视着他们。

“你，你，你开什么玩笑？”胖头陀拉着瘦头陀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大声喊着：“你就是个神经病，神经病！”瘦子被胖子拽着差点摔倒，一个趔趄又勉强站稳了，他看向猴子：“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胖子无奈地依稀一声，你他妈的还答题呢，你看不出来吗，他是神经病啊，咱们赶紧走吧！

跌跌撞撞地爬上车，瘦子和胖子仓促中一起坐到了后排，俩人对视了一下，又一起下车爬到驾驶座上，两人撞在了一起，胖子上来一个大耳刮子抽得瘦子眼冒金星，瘦子反应过来赶紧爬到后座上。车门都没有关就发动开跑了，一阵黑烟，咣咣的响着开向山坡下。

猴子听到咣咣声越来越远越小，他笑了一声，哼起了一首民谣：你我都一样，终将被遗忘，你丫的病和我的一样。

猴子哼着歌来到疫苗间，里面的三个培养仪器在运转着，屏幕上闪烁着灯光，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都是一个个玻璃管子。

猴子看着这些闪着蓝光的玻璃管子，心中很欣慰，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慕轩的电话。

“慕轩，我想明天再去趟医院，找李芳聊聊，你接我去一趟。”

“我没问题，明天中午前到你那接你。”

“行，你开车慢点。”

“放心吧，我明天上午和徐弟照个面就去你那边。”

“江南雅居那边忙的咋样？”

“这边十个项目进展很顺利，徐弟在资金方面管控的非常好，我现在主要是配合董事会其他几个人做下调研，为下一步的开发做准备。”

“不错啊，你来苏市是来对了，我就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不说那个，你现在膝盖咋样了，好些了吗？”

“估计好不了，还是那样。”

“你别急，不行我们去上海那边再看看。”

“等我忙好救助站这边的事再说吧。”

“行，那就明天见。”

“好的。”猴子挂上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炉饼，拆开了外面的包装，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苏脆的点心发出沙沙的声音，饼里面的黑芝麻特别香，那只灰色的英短猫闻着味道跑到他的腿跟前。胖胖的身子讨好似地蹭着猴子的腿，它也想尝尝这散发着芝麻香气的炉饼。“来来，给你一块。”猴子把猫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撸着它柔软的毛，英短专心地吃着，一边吃一边用深邃的眼盯着猴子，室内的灯光逐渐转暗，窗帘自动地合起来，一只香烟被点着，发出一点红光，熄灭，再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