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忧拿起那些文件，只看一眼又讪讪然的放了回去。

文件上一行行看起来很像英文，组合起来单词却不认识。

他推测应该是葡萄牙语，自己认识一点葡萄牙语。

高一高二学校每周二下午会有第二外语的选修课。说实话那种课更多的是私下写圆锥曲线作业用的，谁也不会当回事。

荀子忧上了三个学期，对葡萄牙语的了解也仅限于会说“你好”、“对不起”与“谢谢你”的范畴。

眼前这篇满是专业术语的分析结果显然不仅仅包含“你好”、“对不起”、“谢谢你”三个单词。

“我拜托在卡普莱姆科研医疗研究中心工作的友人为我私下检测这两枚金属虫。”济慈从文件中抽出两张分析结果，“一份是X光透视检测报告，另外一份是C14检测报告。卡普莱姆是国际上有名的文物检测机构，他们曾经用同样的方法扫描过图坦卡蒙的面具，非常专业。两天内我就拿到了透视结果。”

济慈将一张X光照片递给荀子忧。荀子忧对X光照片的了解范围仅限于白色的骨头架子和远远观望体检时医生操作胸透。可无论如何这种黑乎乎一团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X光处理结果。

“X光无法穿透？”荀子忧看向桌子上已经重新收好的盒子，“它们的材质是铅之类的物质？”

“首先，朋友在征得我同意后甚至使用了工业探伤机，你所熟知的医疗器械和那种工业仪器的功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探伤机发出的射线完全可以穿透100毫末的匀质钢板，金属虫即使团在一起边缘最薄处也不过0.2毫米，就算材质是纯铅也要穿了。”

济慈深深吸一口气，“其次，这不是没有穿透。没有穿透你应该看到的图像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恰恰相反，这种情况是X射线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穿过了金属粒才能获得的图像。”

“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完全，完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留下一团漆黑。”济慈一连说了三个完全。

“也就是说在X光的‘眼睛’里，它是不存在的，就像是虚空。”荀子忧抿起嘴唇。

“对，这个形容简直绝妙，就像是虚空。”济慈轻声说。

老人拿起另外一张报告，说道：“至于C14，我等了很长时间，最后友人打电话告诉我没有办法做。”

“为什么，时间太短了么，还是太长了？”荀子忧一愣。

与X光不同，他对C14测年还是了解一些。荀子忧曾经翻过叶武君的物理联赛习题册，原子物理那一章初赛的选择题里科学家们整天忙着用碳定年法测这测那，算半衰期算的不亦乐乎。

他隐隐约约的记得C14测算方式年代太近或者年代太远效果都不好。

“因为无法取样。“济慈说，“金属虫虽然拿着有些发软，可实验室的金刚石刮刀也无法从这些颗粒上取下任何粉末。”

“它比莫氏硬度为10的金刚石还要坚硬？”

测量莫氏硬度的方法叫做刻痕法，由腓特烈·莫斯在1882年提出。

这样的方法其实就像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不同的金属宝石刮来刮去，能把对方刮出划痕而自己表面没有破损的就可以晋级下一轮。在这个游戏里金刚石扮演着大白鲨的角色。10的硬度代表它是boss，王者，通吃一切。

没有任何正常物质可以不被金刚石留下划痕。

“如果只论硬度的话金属虫并不高，铜币就可以在它上面划下凹陷。不过就是无法摩擦刮下粉末，一个分子都无法刮下。划痕会在15秒内复原，科研中心根本没有办法取样。”

“像是记忆金属，某种外星的记忆金属。”荀子忧瞪大了眼睛。

“外星记忆金属？也是一个思路。我在文献上查找了很久，具有最近似性质的物品被称之为精金。”济慈说。

“指……指环王？”

荀子忧对于神秘材料的感觉立刻从外星高科技变为了托尔金的畅销书。

“和甘道夫什么没有关系。”济慈哑然失笑，“精金、秘银在被写进奇幻小说的时候都是有原型的，它们原型被称为嬗变金属。”

“哲人石。”

荀子忧了解炼金学，他自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嬗变金属。

无数西方都市异闻、炼金术书籍、历史传说、奇幻小说里都有此金属的存在。

《哈利·波特》里它是可以通向长生不老的魔法石；

《钢之炼金术师》里它是用来制造人造人的贤者之石；

《古墓丽影》中它是劳拉在罗马苦苦寻找的目标；

《龙族》里它是可以无视言灵魔法存在的武器。

……

它也被称为第五金属，炼金术士的至高成就，链接物质和精神的桥梁，永恒的哲人石。

荀子忧握紧自己的拳头，“它们竟然真的存在。”

济慈的声音缥缈的像是幽灵，“这个世界上隐藏在一般人所见外表之下有一些了不得的东西。朋友，这就是我把你请过来深夜交谈的原因。我喜欢会见所有和我一样的人，分享我的故事，收获你们的故事。知识是有力量的，我们联合起来收获的知识越多，就离阴影下的真相越近。”

济慈最后从箱子又中抽出来了一个笔记本翻开摊在桌面上。

他问荀子忧：“我已经按照约定展现给你超自然的力量，你愿意把你的故事分享给我么？你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这个笔记本上，这样无论在哪里大家都一直保持交流自己的新发现。我这么多年搜寻了很多神秘学知识，也许可以解开你心中的那个谜团。”

荀子忧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看向对方真诚的蔚蓝色瞳孔，“济慈先生，我想象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心中确实有未解开的谜团，希望您能给我答案。”

那种莫名奇妙的奇怪感依旧没有消失，然而正像自己所说，荀子忧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就算今天他得不到答案，如果真的能信息共享，以对方的身份和财力找到答案的几率也要比自己大的多。

“我尽力。”济慈沉声说。

荀子忧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钢笔，抚摸着笔记本圆润光泽富有弹性的纸页。

“这是羊皮纸做的通讯录么？真酷！”他还是第一次亲手触摸这样很有年代感的东西，这就是有钱人的爱好？

济慈没有回答。

“我需要留什么样的通讯方式，电话？邮箱？”

荀子忧拧开笔帽，他看间这一页已经有好几个名字。看样子自己不是第一位这样子被济慈老先生请过来做客的客人。

那些外国名字写的很完整，不单纯只是一个简称或者姓氏，夹杂了一长串中间名。反而其后的通讯方式却电话号，传真机，家庭地址，社交账号五花八门写什么的都有。

“随便，只要名字正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