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今儿偷了个懒。

这阵子每天都得起个大早。

要么去宫里点卯应差。

要么就得轮流去城墙驻守。

对贾珍这样的纨绔勋贵来说，简直是刑折磨。

今日早晨去了一次西直门后，贾珍就溜了回来。

也不敢请人。

就在家里令人摆了一桌等酒席。

什么鱼唇熊掌，驼峰鹿茸，样样奇珍俱有。

这些东西，放在外头酒楼也得值二十两一桌了。

也就是小康人家一年的开销用度。

在贾府这里，珍大爷想要什么，下头的人自是屁滚尿流的赶紧办下来。

然后几个美妾围绕着，陪侍贾珍饮酒。

贾珍连荣府也不想去，这阵子实在是憋坏了。

就在酒足饭饱，打算和小妾们胡天胡地之时。

贾珍脸也是一楞。

接着就是狂喜。

“好啊，好！”

贾珍朗声道：“看来是胡骑退走了。”

一个美妾笑道：“爷，怎么能断定是胡骑退了？”

“昏话。”贾珍笑骂道：“总不能说是胡骑打进来了，大伙儿在欢呼？”

“爷说的才是正理。”

“哎，好不容易这些鞑子总算走了。”

“可不是么，若不然，小心将你捉了去，那些鞑子嘻嘻嘻。”

“你个浪蹄子，要死是不是？”

妾侍和正妻不同，平时说话是不需要太小心注意。

只要不拿天家说笑，那是言笑不忌。

就算拿骚鞑子来说笑，贾珍听了也不当回事。

倒是这些美妾们嘻笑捏打，倒是一番好景致。

不过贾珍的心思已经不在此了。

既然胡骑退了……

贾珍脸露出一抹狞笑。

当即一刻也不等了。

背着手走出门。

檐下还有十来个丫鬟小厮侍候着呢。

贾珍仰着脸，四周的人战战兢兢的等着。

这位族长大爷，在宁府的威风也是不必多言。

“来！”

一个小厮立刻垂手站了过去。

“去请赖总管过来。”贾珍一脸威严的道：“同他说，今儿估计战事就打完了。那贾瑞的事不能不料理了，哼，我料他不敢回来！和赖总管说，叫他带着人，拿着我的书信，去铁骑营把贾瑞带回来！”

“是，大爷。”

“和赖总管说，那贾瑞不是好脾性的，多带些人！”

“是！”

“还有，”贾珍拦了一下，又吩咐道：“叫他从帐支一千银子，送给张节度使。就说，我说的，我贾家的事，劳烦他老人家费心了！”

这些天下来，贾珍也是知道了贾瑞在铁骑营混的不错。

从节度使张敬唐到前军统制牛振勇，这一伙老将和贾家关系不差。

刻意照顾。

加贾瑞本人的能为，贾珍也是了解掉贾瑞在铁骑营混的不错。

就算如此，也是得抓拿回来。

这样的旁支子弟，若是有出息，就越要早点处理掉。

否则尾大不掉了，自己这个族长怎么办？

就算没有秦可卿的事，贾瑞在荣禧堂对王夫人的不敬，仍可视为旁支对嫡脉的挑战。

宁荣二府，在嫡庶之分是十分严格。

贾代儒是老荣公庶子，家产爵位一概没有。

贾代善就根本没有庶子，只有几个庶女长大成人。

这里头的弯弯绕，不必多说了。

贾环，贾琮，迎春，探春，这些庶子庶女在荣府的待遇，和嫡子嫡女天差地远。

在这些嫡脉的眼中……

旁支子弟，越出息，祸害越大！

赖升领着几十号人急匆匆走了。

片刻之后。

“大爷，外头叫声怎么越来越近了？”

宁府之外的宁荣街附近，确实是叫喊声越来越近了。

欢呼声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其实贾瑞一早单骑冲阵的时候，城头就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静默一阵再次欢呼，喊叫。

贾珍要不是躲在家里，城外情形早就看到了。

只是此时此刻，欢呼声越来越大。

竟象是奔着贾家来的？

这他娘是怎么回事？

人群声音越来越大了。

而且隐隐约约听到一个“贾”字。

接下来的没听清，但很明显是和贾家的人有关。

贾珍眉头一皱。

总不至于是贾赦留在城立功了吧？

贾珍宁愿相信在城外修道的亲爹贾敬得到成仙，白日飞升。

也不可能相信贾赦立功回来了。

不过这外头如雷鸣般的欢呼声算咋回事？

“你们这些球攮的等啥呢？”

正院中须眉皆白的焦大神情无比激动。

年近八旬的焦大也是跟着贾代化出生入死过。

军中之事门清。

当下焦大怒吼道：“这定是咱贾家有人立下大功，夸街回来了！还不大开中门，准备迎接？”

“你这老货胡沁啥呢？”

贾珍下意识的骂一句，不过接着面色突然惨白一片。

他想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要说起来贾瑞的脑子到底是比女流之辈灵光的多。

贾瑞！

贾珍身形一晃。

这下可他娘的糟了！

赖升都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