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6 时也,势也(1 / 1)莫莫菜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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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皇上早朝已经回来了,脱了沉重的衮冕,换了翼善冠和圆领窄袖袍,坐在临窗的长榻上,阳光自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的花纹里透进来,照在缂丝团龙纹上,那龙在彩色的祥云间似动而非动,麟麟有飞升之势,让人不禁感到威严和神圣。

此时,王宝躬身立在皇上身边,正汇报一大早坤宁宫的事情。

“皇上,李婕妤去坤宁宫请罪,皇后娘娘没有一言责怪,反而赏了绫罗和头面,并宣告后宫诸位娘娘们,要像李婕妤学习,好好伺候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

说完,王宝便住了嘴,他好歹学乖了,再不轻易给皇后娘娘美言,只陈述事实,至于皇上想如何,让他自个儿拿捏就好,他一个太监实在不必替皇上着急。

再说,他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在处理后宫诸事上,俨然一个别扭的孩子,你越是说好的,他反而硬要觉得不美,自己说多了,不单自己遭罪,皇后娘娘更是遭罪,何苦来哉!

哼,早晚有皇上后悔的一天,王宝心里笃定着。

果然,自己并不多言,皇上听后很是平静,只略略有些愣神。

因了没有听到皇后的闹腾,皇上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皇后本应该如此,只是心底里不知从哪儿蹦跶出了一丝半缕的失落,让皇上神思刹那恍惚。皇上轻轻摇了摇头,脑子立时清明起来,到底是一位睿智的皇上,为了整个大周,他必须稳固好前朝后宫。

皇上随意道了句很好,便不再理会王宝。王宝退了两步复又停住,眼睛偷偷看了皇上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似乎心情尚好。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

“她又怎么了?”皇上的英眉有些微微隆起。

“今儿李婕妤冲撞了贵妃,贵妃罚李婕妤跪在宫道上,跪足一天,起来若是还能跳舞便饶过她。”

皇上的脸色冷下来,“这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后来王淑媛去求了皇后娘娘,娘娘心善,便吩咐李婕妤跪了一个时辰,让其回去了。”王宝看着皇上脸色不善,说完静静地等着皇上的反应。

“她倒是会做个好人,只是蠢了些。”

皇上心里对于贵妃和李婕妤的恩怨不做他想,只要不动摇国本,后宫的纷扰,他几乎不管,只是皇后的善举让他很是不屑,一个纸糊草心子的料,竟然冒出来做枪头,今后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说过这句,皇上便不再多问,王宝肚子里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回禀,以前可是只要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上报的。

只是,眼下王宝看着皇上一张数九寒天的脸有些犹豫。

“怎么?还有事?”皇上明显有些不耐烦。

王宝立即塌了腰,忙说到:“回皇上,皇后娘娘她昨儿一宿没睡,今儿坤宁宫请安散了之后,向尚寝局传了懿旨,在坤宁宫西配殿重新设了寝室,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王宝一着急,肚子里的话便秃噜出来了,也没有斟酌分寸,说完脑门子上布了一层汗,淋淋地顺着脸颊流到衣领子里去了。

皇上听完一愣,立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这是因为朕宠幸了个嫔妃,连朕睡过的床都嫌弃了?

皇上心里蹭一下着了火,抬脚给了王宝一个窝心脚,“狗奴才,她换个屋子睡觉,还要朕亲自督办吗?”

皇上的声音不高,却冷肃得可怕,王宝知道这是他家主子真正气着了,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奴才一张臭嘴,惹皇上生气,奴才死罪!”王宝缩着身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滚得远远的!”

听见叫“滚”,王宝这才松了一口气儿,也不敢再说话,便虾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

出得门来,找自己的徒弟小喜子,等小喜子跑过来,王宝抬脚将窝心脚传了出去,用的劲儿大了些,险些把自己带倒。

“师傅,徒弟就是猴崽子,您脚下留神,不要闪了腰。”小喜子忙爬起来扶住王宝。

“去!告诉坤宁宫的佩芳姑姑,以后甭找咱家说事!”

“是!”小喜子得令便跑。

“回来!”

跑出去十来步又被王宝一嗓子给号了回来,小喜子塌身弓背地站在跟前儿听训,“话委婉着说,就说皇上的心思暂时不可转,让娘娘想开了,眼下后宫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皇上独爱皇后娘娘一人,乾清宫和坤宁宫俨然一家,底下的奴才宫女也都格外亲近,所以,坤宁宫的事情,对乾清宫的奴才来说,那是第一等的要务。

王宝眯着眼看着小喜子风火轮似的跑远了,心底不禁嘀咕着,以后这坤宁宫的事情自己可要掂量着上报了。

都说太监是去了根儿的东西,无情无义,王宝并不认为自己无情,若是无情,自己何至于挨了窝心脚,又自打了几巴掌?可宫里是一个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地方,谁也不能为了别人把自个儿的脑袋丢出去吧。

哎,时也,势也。

晚膳之后,敬事房总管太监张传林毕恭毕敬地托着一个大银盘走进乾清宫的冬暖阁,此时皇上正在练习书法。

“恭请皇上御揽。”张传林将大银盘高高举在头顶上。

皇上今天本不想进幸,但想到皇后换了寝室,便低头溜了一眼,眼光在摆在头里的贵妃和德妃的牌子上徘徊了片刻,随手便翻了德妃的牌子。

幸了德妃,必然要召幸贵妃,皇上先召了德妃已然给了贵妃一个眼色,希望贵妃能好自为之。

第三晚,接到侍寝的旨意,贵妃心里的火气才好了些,虽说德妃是顶好的姐妹,但姐妹夺了自己的光芒,心里也实在有些芥蒂。

贵妃被驮宫的太监赤条条地裹在被子里,心里的那股子忐忑且兴奋劲儿陡然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子的羞耻感,就算是贵妃又如何,也不过是皇上的妾室,只能像个物件一样地被搬来搬去。

尤其是李婕妤还赏了走宫,如今的自己岂不是笑话?连个外邦进贡的女子都不如。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皇上的脚跟爬上去的,她必须拼命告诫自己,才能不至于出错。

“怎么,贵妃似乎兴致不高?”皇上难得地说了话。

尽管此话有质问的意思,然贵妃依然感到高兴,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臣妾不敢,只是久不侍寝,臣妾有些激动和惶恐,唯怕伺候不好皇上,看来臣妾是迫切了,请皇上责罚。”

“责罚?”皇上勾出一个冷笑,倏忽便收敛了,“朕心不忍,你的父亲浴血奋战,为我大周固守边防立下汗马功劳,你也是后宫里重要的人。”

“后宫里重要的人”,到底不是皇上心里重要的人啊!贵妃闭了闭眼睛,心里涩涩的,确实有些意兴阑珊。

她拼命打叠起精神,咬紧了后牙根儿,心里立誓要做就做那个最重要的人,哪怕紧紧是后宫里的,最起码能让自己摆脱这种驮来驮去的羞辱。

不一会儿功夫,窗外的敬事房太监便喊:“是时候了,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儿,跟这些高位的嫔妃行房,皇上心里也不轻松,他不想她们怀孩子,也不能明着脸儿让太监动手去精,便只能自己拿捏着,等着窗外喊停,昨晚是,今晚也是,好在适才说话磨蹭了时候,一听窗外催促,他便顺势鸣金收兵,让驮宫的太监进来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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