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皇上理应宿在皇后的坤宁宫，只是皇后不让上床，皇上没有办法，只能在榻上凑合一宿。容茵怕他趁着自己睡着欺负人，便睁着眼睛熬夜，好在也算守岁。

不过，熬着熬着，还是熬不过时间，容茵终于还是睡着了。皇上听得她的呼吸均匀了，知道她睡沉了，就像下夜的老鼠一样，开始蠢蠢欲动。

皇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容茵的床前，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心便塞满了绒绒的絮，软软的，痒痒的。

悄悄掀开容茵的锦被，皇上想要钻进去，他坐在床沿，一条腿蜗牛般缓缓往里伸，看着她熟睡的脸，心里砰砰乱跳，他这才体会到，盗贼一行也是不容易的。

皇上刚刚伸进去一条腿，不想，容茵稍稍动了动，抬手挠了挠脸颊，皇上吓得停下来，大气不敢喘，生怕容茵醒过来，再次将自己踹下床。

只挠了一下，容茵复又没了动静，皇上看了看，似乎是因为头发落到了脸上，梦里感到不舒适。皇上伸手轻轻将她脸颊上的一缕青丝撩开，别在她的耳后。

他来了几个月了，此时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她，他顾不得将第二条腿钻进被子里，就这样歪着身子欣赏她。

一张鹅蛋形的脸，小小的，他伸开手虚虚地罩在她的脸上，还不及自己的巴掌大，哼，这么好的胃口，也不知道将饭吃到哪里去了？

一对柳叶眉不画而黛，如画上远山，优美的一痕，不那么浓烈，不过于淡然，在他心里就正正好的合适。

她的双眼闭着，此时倒是真睡熟了，睫毛安静地排列在下眼睑，弯弯的弧度微微翘起，他想着若是放在手心里扫一扫，估计得扫得自己心痒难耐吧。

忽然，皇上来了兴致，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脸，屏着呼吸数她的睫毛，一根一根，细细地数过去，真不是一般的密实，数来数去都数不清楚，他伸手想拨一拨又不敢，想着哪天，她清醒的时候定要用手拨弄着数清楚。

他的食指微微弯曲成勾，轻轻地，轻轻地刮一下她的小鼻头，微凉滑腻，皇上的手指从此便有了记忆，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点子感触就从手指钻到心里去了。

皇上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的红嫩的嘴唇上，这里适才是多么令他迷醉啊，只一眼，他便感到自己的燥欲，忙挪开了视线。

可是，视线落在了她腻白的耳珠上，却更加令他难耐。

她的耳坠子已经卸下，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圆洞，可爱且魅惑，皇上忍不住咽口水，很不得一口裹了，细细地品咂一番。

皇上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嘶嘶地吸了几口凉气，将腹下的火压下去。

终于等自己平复了，这才拿开手，最后看一眼这张小脸，真是觉得哪哪都好，如同刚刚得了宝贝的孩子，一颗心掉进了蜜罐子里。

不敢再看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轻轻地将自己的第二条腿抬上来……

费了半天的劲，皇上终于躺了下来，紧张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忽一缕属于她的素香传到鼻端，深深吸一口气儿，心里放松下来，通体舒畅得如同食用了曼陀罗的花，无以言说。

皇上还是舍不得那张笑脸，一歪头，心里又开始不满足起来。

容茵侧躺，自己平躺，中间还隔着一尺的距离，怎么着也不舒服，这一尺的距离硬是让他品咂出了咫尺天涯的况味。

皇上看看容茵，贼胆陡生，手撑着锦被往里转了个身，两人面对着面了，容茵呼出细细的暖暖的鼻息恰好喷在他的喉结上，他忍不住再次喉结滚动，痒痒的难受，却不忍心离开远些。

皇上僵直着身子再不敢得寸进尺，怕仅有的幸福刹那弄丢了，他能有这点子幸福也足意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心里的人还不是自己，“昱哥哥”还是“茂表哥”？

皇上的眼里一霎晦暗，不过被他刻意忽略过去了，他盼着是她的“昱哥哥”，这样自己好歹算是个赝品，真品没有了，赝品就是最弥足珍贵的。

皇上想着有些自嘲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到了这样可怜的境地，以前自己一向冷眼看世界，生命里除了治国，再也没有让自己上心的东西，如今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做起了偷香窃玉的事情，甚至还甘之如饴！

这让一个皇上情何以堪！

低头吻吻她的发顶，皇上忽然有些伤感，他不知道，是自己掠夺了那个“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断送了自己……

想着纷乱的心事，意识开始迷迷糊糊，他感到容茵在动，便伸开一只手臂到她的颈窝下，另一只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的背上慢慢拍着，一下一下，渐拍渐慢，终于不动了，跌进梦中，继续掰扯那个无解的迷。

容茵在他将自己揽进怀里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一时恍惚，并没有发觉异常，自自然然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更深地窝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竟然又睡过去了，一夜好甜的梦。

初一，皇上要在皇极殿接受群臣的跪拜，所以，也没有睡多久，就被王宝从温柔乡里拖出来，皇上杀了他的心都有，隔着帐子恶狠狠地瞪着王宝。

王宝真为自己的处变不惊拍手称快，他可是没有忘记昨晚皇上是睡在榻上的，眼下榻上空无一人，皇后娘娘的床帐却是垂挂于前，微微晃动出一点旖旎的波纹。

“皇上，寅时了，今儿大年初一。”

王宝小声地禀告，心里不免嘀咕，祭天祭地祭神仙，拜佛拜祖拜太后，然后是大大小的朝臣跪拜，大大小小的宫宴家宴……您老忙着呢！

“再说，皇后娘娘一会子也要起了！”

这话真是比什么都好用，皇上就跟烧了屁股一般，慌张而谨慎地起身下了床，掩好床帐，拿了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室。

等皇上走了，佩芳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进来叫醒皇后，皇后今日也要大装受拜的，可不轻松！

所以，佩芳问：“娘娘，昨儿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