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花正茂正在跟皇上禀告最近查到的蓬山老道的消息。
“皇上,此人是一个游脚道人,自命法号“蓬山道人”,身边跟着一个徒弟王玄,平日里师徒以行骗为主。蓬山被害的时候是夜半,听到动静,吓得顾不得师傅逃出来,微臣一边派人拿了他的画像暗中查访,一边在元君祠守株待兔,臣想着他定然会回来取这五万五千两银票的。果然,皇上下旨降罪梁美人之后,第二天夜里他便回来了,被微臣派去等着的人缉拿归案。”
“贪生怕死之辈,想来都不用大刑伺候。”皇上讥讽到。
“皇上英明,王玄一问便什么都说了。他说,他们师徒原在江浙富庶之地,那里大户人家多,好行骗。半年前,有个高个子清瘦的男人找到他们,说跟他们做一笔生意,先付给一万两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五万两,他们师徒二人哪里见过一万两银子,更别说五万两了,想着无非就是行骗,老本行罢了,当即就答应了。
“后来,那人又指使他们到了苗疆,找到卖蛊人,买了‘脐蛊’便一路到了京城,投在清虚观的元君祠中。来之前,那人并没有讲明是来做什么,只说在清虚观修行即可,为求子的人送些符咒即可;而‘养小人’和‘脐蛊’要等有缘人,若是有缘人来了,这五万两的银票自然到手。月初,果然等到了这五万两的银票,还多了五千两。”
“那,他知不知道五万两银票是谁给他师傅的?”
皇上在派花正茂彻查此案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前因后果,所以,他才能查地这样顺利,此时,皇上就要这五万两出处的证据。
“皇上,行骗人之天生有种谨慎的性格,那日那个跟他师傅买脐蛊的人,虽是带着帷帽,不肯泄露身份,然蓬山道人派了王玄一路跟随,发现这妇人的马车一路进了梁大人的府邸,后来又打听到进府的人就是梁夫人的陪房妈妈,她在府中甚是得脸,门房的人对她毕恭毕敬,自然也好打听。”
花正茂说完,呈上口供,上面赫然有王玄的签字画押。
皇上看了看口供,沉默良久才说:“花爱卿觉得那个指使蓬山的人是谁?”
“这个不好说,不过,微臣觉得决计不是梁美人派去的人。”
花正茂看看皇上,见皇上容色沉静,便接着往下说,“一来,梁美人一直是性子直率的人,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自己招认了所有的事情,这样的人谋划不了半年之久的阴谋;二来,蓬山一事不单针对皇后娘娘,脐蛊是针对梁美人的,就是要让梁美人胎死腹中,这是个一箭双雕之计。”
皇上听着花正茂的分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仍然是深不见底的幽邃。
“那花爱卿可能找到那个高个子的指使之人?”
“眼下线索都断了,只能等待契机,既然此人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么大的阴谋,只成功了一半,他岂能甘心?”
皇上再次沉默下来,他也知道只要皇后不倒,这背后的所有人就一定能浮出水面,只是,敌在暗,皇后在明,他的心深深感到不安。
这次的巫蛊之案,容母牵扯其中,“养小人”初衷虽好,说到底还是犯错,即便皇上下旨令皇后娘娘代母受罚,可也同时下了口谕——享国侯夫人半年内无召不得入宫。
自下了旨,容母便心情郁郁,花其婉这两日都陪着舅母,看着是缓过劲儿来了,花其婉这才放下心来,又递了牌子,进宫来探望皇后娘娘。
佩芳只养了一日,便吩咐众人都回来了,生怕坤宁宫里没人,娘娘又遭了别人的算计。
此时,佩芳脸上还挂着伤,容茵一直心疼不已,花其婉看了也跟着心疼。
佩芳忙行礼道:“多谢永宁侯夫人体恤,奴婢的伤看着厉害,其实根本无碍,娘娘赏了好些的伤药,已经没有感觉了。倒是我们娘娘,心情一直不好,都是奴婢们的罪过,劳烦侯夫人好好宽宽我们娘娘的心,奴婢们感激不尽。”
“姑姑放心,娘娘这里交给我吧。”
佩芳吩咐人上了茶、点心,便领着众人退到了门外廊下伺候着,只留了二人说些体己的话。
“婉妹妹,我娘情况如何?”
“舅母很好,只是她入不得宫,心里很担心你,我来看看茵表姐,也好让舅母放心。”
“恩,回去告诉我娘,我很好,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父亲不在家,有什么事情以后多找人商量商量,免得又着了别人的道,这次有惊无险,不代表以后都能化险为夷,还是小心为上。”
“茵表姐放心,舅母经过了这次教训,知道人心险恶,以后会格外小心的,舅母让我告诉茵表姐,归根究底,别人针对的还是你,要你多加小心,最重要还是皇上……”
花其婉没说完,容茵截住了她的话头,“我知道娘的心思,可是……”容茵的话没有说下去,眼神变得幽远而迷茫。
“茵表姐,就这次的事件而言,皇上的处罚也算是轻拿轻放了,茵表姐这次心里有没有怪罪皇上?”
容茵的思绪别拉回,看着花其婉笑了笑说:“我又不傻,自然知道皇上有心袒护,若非皇上,我们整个容家说不定就要被这个漩涡卷没了,我心里感激皇上,又岂能怪他?”
“那茵表姐在忧虑什么?”
“婉妹妹不知道,皇上袒护我,不是因为我是容茵,而是因为我是皇后?”
花其婉也是蕙质兰心之人,容茵这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劝到:“这有什么区别呢?正因为皇后是茵表姐,皇上才如此维护。”
“不,如今坐在后位上的人,只要不会威胁到皇权,任何人都会得到他的袒护,我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容茵扭头看着花其婉认真地说,“婉妹妹,皇上的心早变了,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我如今只能拿他当做皇上。”
容茵心里早便想明白的事情,如今说起来虽没有到达云淡风轻的境地,可心里也不再那么疼,只在心的缝隙里或可藏着一丝半缕的忧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