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在上面?
底下的人心思各异,场面却异常寂静。
黑袍少年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松开牵着张小桂的手,从衣袍中掏出一个金丝纹绣的黑袋子。
随后不紧不慢地伸手从中取出一块长方形的物件。
底下的人包括县令都不敢抬头看。
只有在旁边的张小桂,微微侧着脸,用眼睛的余光看清楚了那个东西。
是金灿灿的一块方牌,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璀璨的金光。
黑袍少年将金牌用手掌托着,竖着展示给众人,声音肃穆道:
“此乃京城皇宫御赐金牌。本王是当今圣上六皇子,轩辕墨。”
此言一出,周围人终于是克制不住心中的躁动,抬头望了眼少年手上的金牌。
金光闪得刺眼,只能看到金色的光影。
县令首先跪了下去,抬手跪拜高呼“臣拜见六王爷!”
见县令这般,众人心知定不会有假,他们一介村民,有些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县城,更从未想过这辈子会见到如此大人物,真正的皇亲贵族。
吓得腿一软,便也一个接一个噗通跪了下去。
颤抖着异口同声:“拜见六王爷!”
张小桂没能一同跪拜,一是因为她就站在轩辕墨身边,朝他跪拜需要跑到前面去,时间来不及。
二是因为轩辕墨重新牵起了她的手,跪不下去。
她只能看着乌压压跪下去的众人,表面镇定,心里不停嘀咕:怎么还真的有王爷下乡送温暖?
轩辕墨也没有叫人起身的意思,只是将金牌收回口袋。
“本王此次前来是奉圣上之命,前来考察民情,遇到苏家和王家的案子,自然要查个满意的结果才可归去,过一段时间,又赶上童生试,本王将为了国家日后潜在的人才栋梁亲自督考。”
县令连忙应道:“六王爷亲自体察民情,真乃我朝之幸啊!”
轩辕墨又将张小桂的手递出去。
“本王现在能确定的是,河妖一事,纯属荒谬!
震天公的确是皇室的御用法师,但曾跟圣上说过,他的徒弟中,只有蛇婆心术不正,招摇撞骗,法术只学到些皮毛,还偷取了自己的法宝,却不知道法宝真正使用方法。早已经在年少时期就赶出师门,所以根本不算震天公的徒弟,她的话不可听信。”
轩辕墨弯下腰将张小桂抱起,眼睛微阖。
“何况,她还是这么小的孩子,便要对其赶尽杀绝,你们...怎么忍心?”
众人听完,皆冒出冷汗。
他们确实不敢反抗苏家的权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置那女孩的性命于不顾。
最前排的苏家家主差点儿晕倒过去,全靠身旁的三姨娘撑着。
苏瑶把唇咬得泛白,拳头紧握,骨头关节处咔嚓作响。良久,她抬起头,直面轩辕墨。
此时已经换成一副梨花带雨的神态。
“六王爷,家父也是被那蛇婆诓骗,为了全村人的安危着想,一心想要早日除去河妖,并非真的要害小桂妹妹,还请明察啊!”
轩辕墨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既是如此,苏家赔偿张小桂的损失,才能既往不咎。”
苏家家主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向前踉跄地爬了几步。“赔!肯定赔!”
轩辕墨望了眼怀中的张小桂,语气温柔“你想要什么?”
张小桂手指向苏瑶。“那个。”
轩辕墨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苏瑶。
苏瑶努力压制住眼睛里的怒意,抿着嘴与张小桂对视,心里在想:
“这晦气的丫头,不会是想要本小姐当她的仆人?”
轩辕墨将张小桂放下来,张小桂一步步走向苏瑶,最终伸出小手,从她满头的首饰里,挑出了一只红宝石发钗。
而后朝着轩辕墨道:“想要这个。”
轩辕墨看那发钗质地,实属上乘,想必是苏府最值钱的一件首饰,感叹这么小的孩子,居然随手挑中了最值钱的物件,也就摆摆手,颔首道:“那就这个作为赔偿吧。”
张小桂很珍惜地把发钗收进衣兜里。
只有苏瑶和苏元状知道,那红宝石发钗本来就是从林一手中抢来的东西,虽然心痛,但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对他们来说损失不大。
最重要的是,六王爷看上去并没有想追究他们别的责任。
只是没想到张小桂这丫头,看上去精得很,有好事赠予她,竟然也不想着要多的,不过是取回原先的东西。
看来之前是高估她,不过是个愚蠢的小孩子罢了。
张小桂摸了摸兜里的发钗,她不会考虑这个钗子的价值,也对苏家的财产不感兴趣,毕竟林一的后院,还有一盒富可敌城的金银珠宝。
她想要这个发钗,是因为这是林一娘留下来的东西。
等她选好想要的东西,轩辕墨就吩咐村民回去,而自己,则在苏家再待上些时日,准备督考日后的童生试。
张小桂也坐上去往邻村王家的马车,临走前,轩辕墨亲自将她抱上马车。
张小桂有些不自然地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墨哥哥,我走啦。”
轩辕墨笑着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一下额头,随后放开。
“走吧。”
张小桂抿了抿嘴,掀开马车的幕帘,坐在里面,马车很快启程,路程平稳,她心里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难以平复。
轩辕墨地位如此尊贵,怎么对她这般亲切,难道就因为自己年龄很小吗?
轩辕墨背手望向逐渐远去的马车,笑容慢慢消逝。
旁边的县令已经暗自惊奇了一天,自从六王爷前不久秘密造访县府,就一直是个冷漠无情的人物,对再小再可爱的孩子也没有今天这般温柔,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更何况张小桂也不是什么可爱孩子,不过是太可怜了一点。
懂了...只能是这样!因为太可怜,王爷的怜悯之心发作,才会对她这样好,可之前怎么没看出六王爷竟是这样的大善人?
轩辕墨转过身时,看到县令还沉浸在这样的思考中,未能跟在他身后。
“县令?”
“六王爷,臣一时失神,还请王爷宽恕。”县令赶紧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