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在欢呼、在呐喊,有人嫌面具遮挡视线,索性摘下扔在一旁,眼底深恶面部扭曲,放肆大笑着。
见台上鲜血淋漓,人头攒动疯狂往前奔去,如苍蝇一见到血,就拼命吮吸。
临钰抓紧不断颤抖的赵清,不让她有任何冲动的机会,压低嗓音:“先等等。”
环顾四周,整个地下会场分为两层,下层为大型观赏台,中空至顶,二楼嵌入石壁,半环绕式将赌场安稳地托在半空。
这般复杂的构造绝不是朝夕能成的,而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分明意味着这里时刻进行着杀虐。
赵清将眸底的墨色凝聚,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回过头看向临钰,声线微颤:“我大裕何时有了这等‘福地’?国师大人可知晓?”
这么明显的问题当地官员不可能没有发现,是不想管还是自己本身也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
临钰明白了赵清的意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赵清不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而是重新做回了真正的赵清,那个一心只有大裕的丞相。
临钰定定地衡量许久,微叹口气,最终吐出几个字“本座不知……”
赵清猛的回过神,才想起不该这么问临钰,差点暴露自己身份。摸摸鼻子卸下满身气焰,自嘲一笑道:
“接下来该如何?好像连累大人了呢。”
赵清早已调整好心态,准备接受临钰对自己的莽撞冷嘲热讽,毕竟和他共事那么多年,听习惯了。
她眨眨眼看着他,不过今晚的临钰不一样,首先为何能被她拉动就是个疑点,再者就是直至现在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冷眼相待。
“戴上。”临钰递过两个面具。
赵清一愣,想起方才看到的人大多戴着面具,好像这样就能遮住丑陋扭曲的脸一样。
两手接过面具,抬眼看临钰已经戴好,和这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体验一回这极乐的!”赵清在脑后系好面具的绳子,咬着牙道。
临钰嗯一声,紧紧跟着赵清的步伐,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
旁边展观的表演已经结束,台上血迹斑斑,安排了专门的人在清理,清水一冲即散,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人群哄散,有人眼底的笑面具遮挡不住,如获至宝;有人满脸愁容忧虑,如丧考妣。
“唉,又没拿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叹气道。
旁边立刻有人接腔,“可不是吗,我拼了所有老底来改头换面,结果血本无归!”
赵清看热闹似的走上前,刻意装了嗓音,“唉,我也没毫无收获,敢问两位大哥今日可有什么宝贝?”
一人听完撇撇嘴,替赵清可惜,“啧啧,你看你,连抢购什么都不知道,也太不行了吧!”
“嗐,大哥我这不是刚来没经验嘛,规则啊什么的都不曾了解过。”赵清样子装的一副涉世未深,眼眸单纯。
“天玄之子的纯阳血,那可是百年一遇!包治百病!”大肚子立刻抢言惊讶出声,好像很诧异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神药。
又立刻惋惜,两个食指摆出个十字:“这次卖的太少了,才十份,我还砸了二十万两银子,最后什么都没有。”
“谁不是呢,我还出了五十万,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赵清面具下的脸色突变,转瞬即逝,扭头和临钰碰撞个眼神。
天价的纯阳血,吹的玄乎奇乎,人性本贪,长生不老之药万金也愿求。
来往客气寒暄几句,向他们表达了自己更惨的境遇,两人也心里好受了些,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从他们的话中可以了解到:所谓福乐之地,不过地下黑市的豪赌豪卖,展台每夜都会贩卖最珍贵的“神药”,传呼包治百病,长生不老。
难怪有一个奇怪的规定,必须询问来者是否有所求,唯有心存欲望者才会不顾一切抛弃所有。
赌场所赌之物不赌钱财,只下注最珍贵的东西,卖儿卖妻者有之,剁手砍腿者有之……虽听着惨无人道,但因赌场的赌注更丰盛,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赌到最后可以和赌场的老板谈条件,可以满足任何愿望,所以不断吸引着人前去。
好赌之人总相信自己下一局一定会扭转乾坤,故而赌到倾家荡产身心残缺还不肯死心。
赵清眉心越拧越紧,心中腹诽,为何世人总是贪心不足,欲求不满呢。
那两人说到嘴干,不再为赵清他们介绍,牢骚几句摇头走开了。
赵清忽然感觉临钰抓她的手抓的更紧,好像稍松就会失去一样。
她这才想起一直被忽略的临钰,歪头看他,虽然有面具遮掩,但还是感觉到他神色不对。
临钰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就好像,很怕她知道这里……
临钰瞬息间注意到赵清滚烫的视线,立刻收敛了情绪,嘴角重新挂上淡淡的笑,但眼底不免有些慌乱。
“清清这般看着我作甚?”
赵清眼皮一跳,歪头看他:卿卿!?
见他脸上坦荡自然,还顺势朝她挑眉,真好像两个是恩爱的夫妻一般。
她一个冷激灵,赶紧摇摇头收回思绪,“没事,大人我们要见那个赌场老板,您会赌博吗?”
临钰光洁的下巴扬起,嘴角上扬“略懂皮毛。”
在之后的几场赌局中,临钰确实让赵清见识了什么叫“略懂皮毛”!
一开始临钰进场就下注了自己十座宅子,赵清震惊得瞪大双眼,怕临钰是被吓傻了,立刻拦住他下注的手臂,抿唇摇摇头。
不过都被临钰轻飘飘的一句“没事”给打断了。
最后也确实没事,一路开挂,动作熟练的不似新手,赵清着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几把赌局下来,最后一金未出,成了最后的赢家,临钰也没要那些赌注,只对着管事的要求要见他们老板。
那戴金面具的人招了招手,一个下人凑到跟前,耳语了几句。
随后把他们带到一个隔间,附身行礼,“二位贵客稍等。”说完就转身离开。
赵清仔细留意了那几个侍卫手臂,虽然穿着和酒楼那几个一样,但手臂上并没有特殊图案。
四周曼纱舞动,一时安静无声,房间烛火跳动,将人的影子拉的扭曲。
忽然自门外破空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二位贵客所求为何?”
临钰不慌不忙,淡定地将喝了一口的茶杯搁在桌上,才投去视线。
赵清闻声看去,惊诧万分,来人同样佩戴面具,遮住面容,不过依身形看约莫三四十岁,更重要的是他右手臂上印着的那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