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黑云压顶，似有暗流涌动。

“主子，出事了！”十三快步到了书房，推门而入。

临钰闻声掀起眼帘，顿住沾有赤砂的笔看向他，“何事？”

“薛瑞在牢中被人暗杀，”

临钰重重地搁下笔，语气带有一丝不悦，“不是派人好生看着？让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随意进出，暗卫养着是吃闲饭的吗！”

十三立即单膝跪地低头：“是属下办事不利，那人……算准了暗卫换班时间，一时不察让人钻了空子，有人和他对过手，武功不高但善于用毒，好几个兄弟中毒后手脸溃烂，且他身边有高手相助。”

薛瑞的事情主子有多上心十三自然知道，一直吊着不让苏小姐见面也是想着他先一步解决麻烦。

临钰皱眉，“他身边有高人，暗卫哪个没受过特殊训练！？”

“是，请主子责罚。”

每一个暗卫重见天日都会经过几年的磨砺，吃肉喝血什么都干过，这些人内里都是黑透了的。

临钰盯着桌上折子，眸色幽暗忽而笑出声：“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朝堂安生了一段日子，又开始暗流涌动，权利之争，永无休止。

这一回，他不想她插手，无忧无虑做她的小姐就好。

临钰折起折子，沉声道：“查，把这些人从暗处挖出来。”

十三闻言应下声，想到什么又抬起头，“苏小姐那边……”

“本座自会解释。”临钰顿了顿，指尖捏起一块红豆糕，他锋利的剑眉扬起，“她那边的暗卫先不撤，不必插手她做什么，好生护着就行。”

“是。”

……

“小姐？”红袖将暗处来的信笺递给案前的赵清，却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

赵清眸色微敛，先开口问了赵暄的情况：“小团子可安睡下？”

“绿烟方才瞧过，院中的嬷嬷早就将他哄睡着，这会安稳着呢。”

赵清神色严肃地点点头，这才将红袖拿回来的纸条摊开在桌上，又去梳妆台那拿了匣子把里面临钰写的书笺打开，两样摊在桌面上。

“薛瑞被杀了。”赵清语气淡淡。

“什么！”红袖惊诧不已，忙歪过身低眼瞧桌上两张纸片。

左边写着“可见薛瑞”，右边赫然摆着“薛瑞已死”。

一个是国师给的通行令，一个是她们自己人的消息，两个信条出现的时间间隔不过两个时辰，结果却截然相反。

“会不会是国师做的？”红袖站直身子，和旁边绿烟对一眼，恍然想到什么道。

赵清将两个纸条叠在一起拿在手里，盯着上面那张“可见薛瑞”沉思。

笔法锋劲，笔触却舒缓平静，说明执笔人下笔时是很情愿写的，而且，情绪该是闲适的，不似作假。

片刻后，赵清快速揉了两张纸扔在一边，在桌上重新铺开一张纸，边执笔边解释：“不是他，临钰虽诡计多端，但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

红袖自觉拿起墨锭在一旁为赵清磨墨，听见自家小姐这番话不由得嘴里喃喃：“小姐为何这般信任他……”

赵清轻笑一声，不由得心底腹诽，多年党争，套路如此而已。

嘴上却回：“怎么说也是堂堂大裕国师，若失信于一个女子，不怕遭人诟病吗？”

言罢赵清搁下笔，待水墨浸透些，折好放入一个信封中，随后递给立在一侧的绿烟：“今晚将此信匿名交与尚书周琦周大人，务必保证他知晓信的内容。”

绿烟微愣不过立刻应下声，也不问缘由小心接过信收在袖中。

赵清再转向红袖，“明日大考，我们的人可先藏在暗处按兵不动，等有动静再现身，不过目的都是保证大考顺利进行。”

“小姐的意思……明日会有人破坏女官考核？”红袖快语出声。

赵清抿唇点点头，又将视线拉向远处，看着窗外深黑的天，眸底尽是幽暗，“今晚怕是会有许多人夜长梦多。”

两人都有片刻的停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收敛的很快，不过赵清还是捕捉到了细节。

“绿烟，先等等。”赵清赶在绿烟出门前叫住她，招了红袖一起，绕过桌案三人站在一块。

赵清敛下眸子，心下一软，微微叹口气，“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我知道你们心中定会有疑虑，不过抱歉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定将一切解释清楚。”

苏卿一个深闺的千金小姐，从小连门都没出，哪会认识朝中大臣，又怎么坚信对方会听她的话，不奇怪才不正常。

“虽说小姐与过去有所不同，不过小姐要做的事定然有它的道理，我们都会无条件信任。”红袖怕了拍绿烟手臂，毫不犹豫开口道。

“多谢。”赵清欣慰地笑，“有你们在，我独自面对这些的时候倒是稳妥些。”

两人皆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快正色分别去忙赵清安排的事。

月上中天，尚书府仍旧灯火通明，烛火舞动，堂中站着几位大臣看完尚书大人递过的信后脸色大变。

周琦年近花甲，胡子都花白了还守在职位上，跟着赵清几年，认准了“他”的理政才能，倒是全了自己精忠报国的心。

今日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仓促一看，发现其中竟暗藏玄机，又怕是自己老眼昏花，忙叫了宁死不归顺国师、护着赵清的丞相党。

丞相一派没落，许多赵党大臣危于官帽不稳，纷纷倒戈国师派，不过也剩下几个死心踏地的，国师虽看他们不顺眼，处处打压，不过最后也没怎么样。

“这……这真是！？”户部侍郎董元义瞪大双眼，拿着信的手不住地发抖，“赵大人不是早就……”

“这信到底从何处而来！”骑射将军王军固不敢置信，又一把抢过信反复琢磨。

“见字如晤：未见诸君，本不该劳烦，然今形势之严峻，我大裕未来之走向变换莫测，还需周大人倾力相助……”

几个人都看的出来，这信确实是赵清的字迹。

信上寥寥几字，不过就是希望尚书大人注意女官大考时的秩序，字迹谁都可以模仿，怪就怪在信纸角落三点笔墨！

三点星墨代表清，这是赵清平日传信的标志，并不多人知晓。

“莫非……赵大人没死！”一旁的大国司少卿苏邈突然开口，看其他几位同样的震惊，顿了顿不管不顾继续说：

“很有可能赵大人现在不方便现身，但一定还活着！明日的试考，“他”算准会出事所以提前给我们几个打了提醒，这便是这封信来的目的！”说罢反手将纸片拍在案桌上，声势铿锵。

周琦看向远处，忽然老眼浑浊地动了动，拄着拐杖的手不自觉捏紧，屏息凝神后吐出几字：“明日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他感觉到自己血脉喷张，激情澎湃。

赵大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