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讲究的是自在随性，不必纠结收获多少，身心愉悦即可。

赵清三人早回了驻营的地方，等待大家入座时在席间帮忙布置，却发现耶拉匆匆拦在自己跟前。

“美人勿怪，本使跑遍了大半山，也不见那银狐踪影。”

赵清愣神后莞尔一笑，“使者辛苦。”

耶拉想和赵清多说几句，笑着随口一提，“国师大人肯定也没猎到。”

赵清忽然想起什么惊恐往外看，营外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天上明月只散着朦胧的光。

脑中晃过一个场景，晨间在马厩的时候听洒扫的人谈话……

“这国师的马昨日不知为何拉了肚子，不知道好些没。”

夜幕早已黑尽，临钰还没回来。

宁凝大叫：“小清子你干什么去！？”

耶拉不知面前人为何突变了脸色，还未等他询问，人早已借着灯笼点星烛火骑马消失在黑林之中。

……

树林深处，月光并不清澈，但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黑暗中一黑一白正在对峙。

那一黑浑身脏乱，像是刚经过一场混战，与浑身雪白、不染泥尘的一白极不协调。

半个时辰前，临钰在追赶一只麋鹿时与随行的人分散，身下的马突然倒地，致使他摔下一个矮斜坡。

受些皮外伤，看着很狼狈，不过机缘巧合让他遇到了一直寻找的银狐。

近来年年捕捉银狐，皇林里很难再找到，临钰运气好碰到的这一只尚且年幼，身形娇小。

它左腿受了点伤，望着临钰的时候，眼眸清澈明亮闪着泪光，委屈万分发出“呜呜”的痛哼声。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受一点疼就会掉眼泪的人。

他心下一软，扔了手中长剑，空手走近那银狐。

“罢了，不伤你了。”

他缓缓靠近，伸手慢慢靠近它头顶，谁知还隔着半寸的距离，那银狐居然自己抬起头往临钰掌心蹭，甚是温顺。

临钰难得一笑，倒是比她乖顺许多。

他拿身上的伤药给银狐简单处理下，抱起它看见白毛被染上污垢，临钰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多脏，立马一脸嫌恶地脱了外衫。

临钰抛了利剑，轻轻抱起它，这才发现周围环境并不好，又黑又静，让人心中发慌，一时不知如何走。

怀里的银狐昂起头哼哼，眼中明亮闪烁，像是在告诉临钰它还在，不只他一人。

他也随之笑起来，找了根树杈子撑着，慢慢探路。

黝黑的林子道路错综复杂，赵清带来的烛火已不够亮，还是没找到临钰。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大裕朝内一定有人同旁国勾结，而这种时候她反而觉得临钰干净些，他定是不愿与之苟同的。

赵清也不知道怎么就冲动跑出来了，有可能临钰只是去了别的地方，或者谋划着别的什么事耽搁了，她偏偏想的是最坏的一条。

越往深处越暗，内部情况未知。

犹豫间，赵清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信号弹拉响，接着掏出一块布蒙上脸，复又继续沿路找。

她上辈子培养的勘察暗卫，平日藏匿于暗处，靠响弹为令。

不认人，不动情，只闻声。

响鸣特殊制作，除了赵清会做、会使用，无人知晓。

很快林间穿梭出一队蒙面人赶上赵清，单膝跪在赵清马前听侯发令。

赵清冷冷地回复，不带任何感情，“找人，国师临钰。”

人影散去，重新潜入黑暗，她加快速度往树林深处寻找。

月上中天，道路被照得清晰了许多，临钰忽然见前路有个朦胧小光点在移动，且朝他这个方向而来，本能反应拿起手中树枝防御。

等距离近些才发现那一抹白，微弱月光下的白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临钰！”赵清惊慌叫出声，冲到他面前，快步下马，上下打量他是否受伤。

临钰有些不知所措，不断躲闪，别扭地看向别处。

谁来都可以，他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唯独不想赵清知道。

“大人可有受伤？”赵清发现临钰一副呆愣的样子，以为是在暗处待久了，受了刺激。

她有些着急，立刻一手抓住临钰手腕，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银狐，“这是银狐？”

临钰点点头，把小银狐往赵清面前送了送。

“清清为何在此？”

赵清见他没受多大伤，松开手，白了一眼他退后几步。端起前世丞相的架子，答非所问凉凉地说：

“国师大人真是好雅兴，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抛出去。”

叶间忽转，细微响动，不是风动的声音，约莫二十人。

临钰不敢置信看向赵清，“你动了自己暗卫找本座？”

赵清淡定嗯一声，把灯笼往前举了些，转身准备往前走。

她有多排斥过去临钰是知道的，赵府的暗卫是赵将军特地交给赵清培养的。

几百人的厮杀到最后只剩下十几人，为了活下、为了一条命，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血肉相残。

赢的人才有资格留下。

被血腥和背叛伤到极致，变得冷漠无情，就是最终的目的。

临钰垂眸神色暗了暗，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经历这些该有多痛苦。

当年党争调查赵清的时候，才知道她独立于世，不染尘俗的原因竟是被逼着经历背叛和离别。

如今为了他，无异于把伤疤重新撕开。

临钰笑笑，“清清真好。”打破这空气的凝重。

赵清扫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开口：“国师大人既已知我身份，如过去那般叫我就行，不必如此……”轻浮。

“过去的叫法多生分呐，还是清清好听。”临钰生了揶揄她的心思，越发不正经。

倏而林间窸窣声微响，响动忽然急剧起来，临钰眉心微皱看向赵清身后的方向。

幽暗林间转瞬飞出一箭，刺破长空直冲赵清而去。

没入骨肉的钝响伴随着一道闷哼声，血腥气丝丝缕缕在林间扩散开来。

“临钰！”赵清急忙扶住忽然闪到自己身后的临钰，手碰到他肩后，掌心黏腻湿润。

摊开一看，大片的黑红直直地刺进了赵清的眸中，有毒！

重生后国师太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