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在这种一眼看过去就能被误会的场景中,姜言好死不死对翠花来了句:
“Hi.”
空气都为她尴尬。
姜言太想打自己两巴掌了!
翠花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言精致的锁骨,还有那双停在她胸前的大手。
顾谨居然在帮她系中衣的带子!
她的眼睛有些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又眨,最后终于滚下一滴泪来。
“谨哥哥,你,你们,在干嘛?”
声音都是带着颤儿的,配上她清脆的嗓音,我见犹怜。
顾谨瞧了眼她,面上毫无波澜,低头继续帮姜言系衣带。
“帮她系衣服,看不见吗?”
翠花的眼泪落地更凶了,“谨哥哥,你,你们……”
“没事儿就赶紧走,省的你娘又过来骂街。”
顾谨的话毫不客气,说话间,衣服已经系好了。
“喝粥吧。”
顾谨又拿起浓稠的粥,亲自喂她喝下,语气竟然还有些温柔。
天哪,姜言竟然从中听出了温柔!
她是不是已经中了爱情的毒?而且还中毒不浅?
顾谨盛了一勺儿粥递到姜言嘴边,姜言瞧了瞧那粥,眉心一跳。
他应该只是用白面做的粥吧?
至于为什么是“应该”,那是因为姜言实在不确定碗里那一块块儿焦黄发黑的片片和那个碗里的小黑粒粒是个什么鬼。
“你没看错,糊了。”
从没见人将自己煮饭煮糊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姜言被塞了一大勺粥,她嚼了两下,把焦锅巴嚼碎了再咽下去。
两个腮帮子因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
她进食的样子意外的很生动,却一点也不做作,顾谨的嘴边不禁带上几丝笑意。
他喂着姜言喝粥,没再理会翠花。
姜言见她哭的伤心,刚想开口叫她坐下,顾谨就用力塞了一勺粥过来。
差点儿没把她噎死。
翠花一边抹眼泪一边跺着脚,就这么被气走了。
人刚走,顾谨就将勺子无情地塞给了姜言,一手举着碗让她自己捞着吃。
短短一刻钟里,姜言尝尽了人情冷暖。
不过,从现在开始,她要立志做一名打不死的小强,对追求顾谨这件事要充满“小强精神”,只要追不死,就往死里追!
谁叫这个男人那么地有安全感,那么的帅,还那么的……坏。
“顾大哥,刚刚那个,是谁啊?”
“翠花。”
姜言恍然大悟。
不过,看顾谨的态度,好像他对翠花根本没啥个意思撒!
反而是翠花对他很有意思哦!
那她就好下手了!
姜言差点儿就露出了个奸笑。
“顾大哥,大宝他今年几岁啊?”
顾谨抬眼,淡淡瞧了她一眼,没回答。
姜言越挫越勇,“顾大哥你今年多大啊?我看你还很年轻呢!二十吗?你也是前不久才被送来的残兵吧?我看你家的房子和我家的一样……”
姜言咽下那个“破”字,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他的神色,觉得还好,便继续道:“你的腿也是打仗的时候受的伤吗?现在怎么样?不要紧吧?”
顾谨略有些烦躁地闭起眼,“吃你的饭。”
然后一碗粥怼在她的脸上,姜言被迫低头喝粥,焦锅巴连嚼都来不及嚼就咽了下去,又是差点儿没噎死她。
喝完粥,姜言拉过一旁的手帕一抹嘴,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那是顾谨刚刚为她遮领口的手帕,他嘴角一动,“你还真不客气。”
姜言继续幽怨地看着他。
接触到她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顾谨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十岁,二十,是残兵,是。”
姜言的大眼睛瞬间扑灵扑灵,随后一想,不对啊,他儿子咋只比他小十岁啊?
而且,如果顾谨的腿伤到现在都还没好,那就说明他是几个月前才被送来的残兵,那他之前的几年一定都在军营里才对,又怎么可能收养一个只小他十岁的孩子?
保留着这样的疑问,姜言聪明地没有再说话。
顾谨将碗放在地上,因为腿伤的缘故,这个动作略有不便。
可是姜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是缺了腿儿的,根本就站不住,更别提放东西了。
说到三条腿的桌子,姜言想起来,她今天出去拄的那根木棍儿,方方的,还挺长,好像就是她家缺的这根儿桌子腿儿。
她讪笑,“本来桌子腿儿是全的,但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捡了一根儿做拐杖,不然你就能放东西了。”
顾谨一想,今天下午她倒下的地方好像还真有那么一根儿木棍儿。
不过后来他回去做饭的时候,被他顺手捡起来当柴烧了。
顾谨有些心虚,“回头我做个新桌腿给你。”
末了,他微不可见地叹口气。
“残兵村像你这样的女残兵不少,但是大部分都在刚被送来的那段时间里出了意外。”
姜言一怔,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事关自己的生命,她打起精神问他怎么回事。
顾谨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就很奇怪。
他怀疑道:“如果你是在军营里待过的女兵,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女残兵都死于非命。”
知晓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的大脑飞速旋转,掐了个理由企图掩饰过去。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告诉我的那些东西,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顾谨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似笑非笑,侧过身,追问,“那你想的是哪样?”
姜言转着眼珠子,思考间却不经意露出她的一丝丝慌乱,顾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嗯……一个女人,拿着抚恤金独自住在一个并不安全的茅草屋里,还受着伤,村里的还都是些从过军的强壮汉子们,血气方刚的,要么为财,要么为色,都有可能。”
顾谨尴尬地掩唇一咳,短短半天时间,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姑娘是多么的——直白。
“其实,你可以稍微……委婉些。”
姜言睁着大大的杏眼,突然为自己的直白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只对你这么直白。”
在顾谨顶着张一言难尽的表情离开姜家时,姜言疯狂地左拳捶床。
天啦撸的!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人家她很放荡吗!
在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后,姜言很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青春就是要豁得出去才能干得漂亮”!
顾家,顾谨进了厨房,大宝奇怪的看着灶口,将一根形似桌腿的半截焦柴拎出来。
“爹,你缺柴也不能烧桌腿儿啊!咱家本来就两个桌子,你烧了咱们用什么吃饭我趴哪儿写字啊?”
顾谨瞄一眼那熟悉的小木棍,面不改色,“这是捡的,放心烧。”
大宝果断将桌腿扔进去,继续烧水。
顾谨用伤腿踢踢他,“你去找个可靠点儿的,让他今晚去试试姜言,如果人是真伤,就暂且放过她。”
大宝有些不太乐意,“真的要这样?她虽然长得漂亮吧,但是瘦的跟个柴火棍儿似的,我今天在院外拉她的时候,感觉她根本就不是练武的人,应该不是……?”
顾谨严厉地目光扫过去。
大宝连忙禁声,拍拍屁股飞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