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受伤的本人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被含进姜言的嘴中。
温温软软的舌头在他的伤口处舔来舔去,时不时吸两下,只为了能快些帮他止血。
顾谨全身酥麻。
他不自然地瞄向身前矮矮小小的姜言,她的睫毛密密长长,遮住了她的瞳孔,模糊了她专注的神色,可这样的她更让顾谨心悸难耐。
慌乱下,他一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刻意无视姜言错愕的眼神,他闪出厨房,只留一句“我去处理伤口。”
小小的厨房顿时变得宽敞,姜言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终于红了双颊。
她赶紧用冰凉的手背帮自己降温。
不停眨巴眨巴的杏眼露出几分慌乱来。
天啦撸,勾引男人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啊……
臊死个人啦!
不过,好像效果不错嘿嘿。
她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无事地切着茄子。
茄子好切,她一只手也切得整整齐齐。
顾谨这时候还没出来,她笃自坏坏一笑,翻出些油来倒进锅里,然后冲着西屋里大喊,“顾谨!来烧火啦!”
西屋的门马上打开,他面无表情地冲进厨房,一言不发地开始烧火。
装得倒是正经,可姜言还是看出了他的局促。
手都还有些抖哩!
她忍住笑意,不禁腹诽:真是个纯情的男人啊,才轻轻一撩就这么害羞?
炒好了菜,上桌,姜言又准备回自己的小窝。
顾谨叫住她,“一起吃饭。”
“啊不了,你今天中午给我的饭还没吃完呢,我去吃那个。”
“倒掉吧,和我们一起吃。”
男神盛情难却啊,姜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为了照顾用餐不便的姜言,大宝特地给她拿了个小铁勺挖着饭菜吃。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姜言的手已经脱力了。
尤其是炒完了菜,她的手腕几乎使不上力气,仅仅是拿着勺子,也抖得不行,险些连勺子都掉了。
看着这一桌的饭菜,想着姜言伤中都还要忙里偷闲地教他爹做饭,大宝心中一阵儿愧疚。
他接过勺子,盛了一勺菜递到姜言嘴边。
“言姐姐,我喂你吧。”
她惊诧,一抬头,对上大宝认真又有些小别扭的眸子,嘴边的勺子又近了近,打定了注意要喂姜言。
姜言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她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
也许此时大宝的帮助是应该的。
但是在姜言的道德观里,你帮助谁,本来就是你不求回报的自愿,人家愿意回头再帮助你,不是回报,仅仅是自愿帮助你而已。
当然,有目的的帮助那叫人情收买,才不叫帮助。
所以,在连勺子都拿不住的时候有人愿意喂自己吃饭,在姜言看来,是她人生极其幸运的一件事。
她掀起嘴角一笑,然后大口含住了勺子,将菜一口吞下,顾着腮帮子嚼吧嚼吧。
她眼中的水光在夕阳下铺上了一层灵动的星,因为心情愉悦而弯起的眸像极了晴夜的空,沉寂的夜暮中总是闪烁着希望的星星点点。
只悄悄一眼,就让顾谨记了一辈子。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生动美好的姑娘。
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中,她总是活得那样五彩斑斓,每每有她出现的时候,顾谨的世界总会生动三分。
村里的老人说,姜言是个苦命的姑娘,曾经的顾谨也这样认为着,可当每次看到她那盛满笑意的眸子,顾谨便愧疚地自我反省。
“苦命”这个词放在姜言身上,真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命苦”一说,只有她的过错或是苍天爷爷给她的考验,而凭着自己的努力趟过这一遭后,就是一件顶开心的事情。
因为这往往说明,姜言又长大了,更加聪明能干了!
只是叫大宝喂了一口,姜言就不舍得耽搁他吃饭了,自己拿着勺子磕磕绊绊地盛了几勺子菜在米粥里,又磕磕绊绊地盛着吃起来。
这姑娘,也倔强的很,累极了从来不说,总是不想麻烦别人,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许多不开心的事情,却将快乐表现给她遇到的每个人。
吃完饭,大宝又被赶回去温书,姜言教顾谨洗碗。
他斟酌良久,终于开口,“你的日子,真的有那么开心?”
“那是!当生活打不垮我的时候,就是我最庆幸的时候,开心嘛……”
姜言思考片刻,眉头一皱,有些艰难,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开心。
顾谨打量着她的神色。
身旁的小人儿的突然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又是那盛满星辰的弯月眸子,轻扬的柳眉,堆起来的可爱苹果肌,还有两排整齐的小瓷牙,无一不证明了她的快乐。
顾谨喉结微动。
“能遇到愿意帮助我的你,就是我余生中最快乐的事情!是我一辈子也笑不醒的梦!我看到你的无时无刻都在感激命运为我安排了遇见你,因为有你,我才会笑,顾谨,你懂吗?”
夕阳垂下西山,夜幕悄悄上映,暗色中的人儿是最易动情的,顾谨,姜言,谁也不例外。
可是,不能。
夜色的掩映下,顾谨垂眸,自嘲,“你不用感激我,没准儿,我在利用你。”甚至还曾企图伤害你。
姜言的笑容僵住,难以维持地渐渐消失。
她明明,明明说得那么明白……
顾谨不可能没听懂的。
是她被拒绝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包括李诚肩膀上的伤,我全都知道。”
姜言是笑着和他讲的。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这姑娘真傻。
顾谨心中一痛,他的表情略显惨淡,语气中的自嘲越发明显。
“所以,我这样糟糕的人,不值得你感激,收收心吧,别耽误了自己。”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沙沙软软的嗓音颤抖几分,更惹人怜惜。
“我活不久,命短到还剩下不到两年,这个理由够吗?”
“顾谨,你不诚实。”
顾谨低着头,亲眼瞧着她的一滴泪落进洗碗盆里,溅起几乎微不可见的水花,一如姜言这个人。
她的痛苦都被隐忍地难以从表面辨认。
“信不信由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接近你?那你就是想给大宝找个后娘呗?可你现在又拒绝我,为什么?这不矛盾吗?顾谨,你别拿我当傻瓜,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是我不问,我尊重你。”
“那天夜里是李诚心软放过了我,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打算伤害我,我心里清清楚楚,我不问你理由,但是顾谨,你能不能也不要推开我?我不会逼着你做任何事,我发誓,我只是想帮你和大宝。”
夜凉了,似深井里的水,浇在姜言的身上,从头凉透到脚底。
“回去吧。”顾谨道,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