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北野寺坐在自带的软垫上,抬起脸用鼻孔瞅着产屋敷耀辉。
不过那一对贼溜溜的小绿豆眼儿,却在偷偷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
不错呀,周围这些家具起码都是几百年前,战国时期的老物件了。
这个产屋敷家够有钱的,得先把他镇住,再好好的敲上一笔,才不算白来!
北野寺心里暗笑,脸上则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本来呢,像你这种过了气的幕府大名,早就该被彻底取缔。但今天机会来了!”
他傲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小桌上推给产屋敷耀哉。
然后又用手指在那张纸重重的敲两下。
“这是内阁总理大臣签署的‘特别征调令’的聘书。其中包括在东京府闹市区带刀。”
内阁总理大臣,也就是首相,时这个国家最高管理者。
而天皇没什么实权,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北野寺翻着小绿豆眼儿,一副“首相恩典,你该跪舔”的表情。
以往他一摆出这副嘴脸,不管是商会会长,还是高官显贵,全都谄媚的主动把钱塞到他的手上。
不过今天他好像是失算了。
产屋敷耀哉就好没听懂一样,只是拿起聘书,打开瞅了瞅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没说话。
北野寺皱眉,嘴角用力一撇。
“切!你看那么仔细干嘛?你不会以为这是假的吧!”
合上聘书,产屋敷耀哉颇为无辜的朝他笑了一下。
“抱歉,北野寺阁下。最近有好多地痞流氓,穿的人五人六的,说自己是什么上面的人,跑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像那种下三滥吗?!”
“很难说……”
北野寺那双绿豆眼,瞪得跟王八似的。
啪!他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刚要开骂,产屋敷耀哉一摆手。
“您别生气,我自然不是说您,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这‘内阁大臣之印’绝对是真的,全国没人敢仿冒。”
“废话少说!”北野寺气呼呼的一把夺过聘书。
“这聘书里可有我不少功劳,否则你就等着烂死在这穷乡僻壤吧!”
产屋敷耀哉“哦”了一声,这才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一会儿我给您封一个十块钱的红包。”
“什么十块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北野寺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小绿豆眼,好像再说。
你看我难道就这这么一点?
产屋敷耀哉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那意思也很明显。
难道不是吗?
北野寺泄气的垫子上,心里暗骂,这个土鳖屁都不懂,跟他说话真费劲!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给我拿十万,就算我没白忙忙活。”
说完他还有些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你家这么有钱,这钱应该拿的出吧?”
产屋敷耀哉心里冷笑,现在一个小学老师,每月能有50円就可以偷笑了。
就算是当今首相,堂堂的内阁总理大臣,一个月也才不过800円,你一个跑腿的就敢要十万?
不过以他的城府,脸上自然不会带出半点异样,只是淡淡一笑。
“十万还真不多,您想要分分钟就可以带走。”
北野寺的小眼睛顿时瞪圆了。
十万还不多!?
没看出这个土鳖家里这么有钱,妈的要少了!
但紧跟着,耀哉换锋一转,颇有些为难的说。
“但是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都掌握在我儿子手里,这钱您还是找我儿子要吧。”
“那就叫他过来!麻烦。”北野寺明显不耐烦了。
辉哉无奈的一摊手,“那孩子脾气大,现在正从后山弹琴,就算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敢去打扰。要不……我带您过去?”
“那还不带路!”
一只乌鸦后山竹林,停在古琴旁边。
“气死我了!那个王八蛋,居然敢……”
“好了。”辉利哉轻轻抚着它的羽毛。
“像这种臭虫般的人不值得生气,一会儿碾死就完了。”
北野寺指着面前的寂静无声的竹林,口沫横飞的大吼:
“你不说你儿子在这里弹琴吗?怎么没有琴声!”
产屋敷耀哉不着痕迹的倒退一步:“许是累了,在休息吧。”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北野寺指了指耀哉的鼻子,转身迈步走进竹林。
走了没多久,他就看到一块空地中央,一个身穿紫色和服的,最多五岁的漂亮小孩,坐在一阵古琴后面。
“不是说儿子吗?怎么是个女孩?算了不管了,拿到钱最重要。”
他几步上前,冲着“小女孩”大喊。
“喂,小孩!我是内阁特派员,给你们送聘书来的。你父亲答应给我十万円,拿钱吧!”
辉利哉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眼前根本没人似的。
“嘿!你这小兔崽子,我跟你说话呀,聋啊你!”
那轻慢的态度顿时把北野寺刺激到了,猛地伸手从腰里抽出左轮手枪,比比划划的指向辉利哉。
“我问你,十万円你到底给不给!”
本来以为自己一掏枪,这孩子就得吓的哇哇大哭。
而且一个几岁的孩子,就算跟大人说自己拿枪指着他,自己也完全可以否认。
但令他意外的是,辉利哉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右侧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要不到钱就改明抢了吗?果然是赤裸裸的官僚作风。”
一股寒意陡然从北野寺心底。
这孩子——好邪!
但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被个几岁的孩子吓住。
吞了口吐沫,北野寺色厉内荏的暴吼:“你说什么呢?小兔崽子,信不信我崩了你!”
辉利哉遥摇头,小手轻轻放在琴弦上。
狂乱的琴音骤然响起,速度之快比藤袭山灭杀百鬼的时,快了十倍不止!
北野寺的双眼瞬间凝固,空洞无神。
他缓缓举起手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随后猛地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清脆的枪响,礼帽高高飞起。
“父亲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辉利哉停下手,抬起头望向突然出现的父亲。
“孩子,过了!”
产屋敷耀哉双手托起北野寺拿枪的手,子弹在他太阳穴擦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后,打飞了礼帽。
辉利哉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这种人渣,只配下地狱。”
“就算这样,他也罪不至死啊!”
辉利哉轻叹口气,父亲还是动了想把鬼杀队放在阳光下的心思。
这样做不是不对,但与上面的关系,一定不能是依附,而是合作。
只有双方地位平等,才能不被人当成刀使。
忽然,数十道人影猛地从竹林外窜了进来,齐齐单膝跪地。
为首的葛城建一恭声问道:“主公,少主,你们没事吧!”
辉利哉一摆手,“没事,北野寺先生突然犯病想自杀,是父亲大人救了他。”
北野寺喉咙里发出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双布满血丝的绿豆眼瞪到了极限,瞳孔忽大忽小。
突然他双膝一软,猛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少主,我错了!您请饶恕我吧!”
葛城几人顿时神清气爽。
这家伙也有今天!
还是少主有办法!
但辉利哉微微蹙眉,刚刚北野寺跪下的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那双绿豆眼里,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
这样的人不杀,以后肯定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