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行驶在颠簸的路途上。
两匹还算健壮的棕色大脖马,能够并排坐上四个人的马车架子上,两名车夫正无聊的谈论着城里贵族小姐们的绯闻。
马车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车棚,里面坐满了乘客。
与周围大部分面色疾苦的普通人不同,中间偏左的位置坐着一名非常年轻,身穿贵族服饰的青年。
略微卷曲的黑色头发,明亮灵动的眸子,加上稚嫩脸膛上那一丝健康的红色,让他看起来就像出游的贵族子弟。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名所谓的贵族子弟有些名不副实。
深蓝色的华贵衣服有些偏大,衣服上的纽扣也与衣服本身的质地格格不入。袖口磨损严重,即使仔细的减掉那些线头,依然能看出这名贵族青年的境遇不怎么样。
不过周围平民显然无法观察的这么仔细,他们只是像麻雀一样低声议论着这名一直保持沉默的年轻人。
“天啊,这位贵族老爷是迷路了?”
“我看着可不像,也许他是某个大贵族的私生子?”
议论声中,几名脸蛋红扑扑的村姑视线总是往年轻人的脸蛋上瞄,时不时的还会传出一阵压低的嬉笑声。
克格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遭遇平民们的议论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只是尽量面带微笑,即使笑不出来,也不会板着一张脸。
克格是一名失去了领地的贵族,如果在一年内无法重新获得土地,那么他贵族的称号就被剥夺了。
但比起贵族称号和土地,克格更想把一件事情先做好,那就是活下去。
窘迫的经济状况让他别无选择,只能利用仅有的那点战斗知识和技巧,去尝试一条从未踏足过的领域佣兵。
克格很想让自己表现的成熟稳重一些,但那稚嫩的脸蛋总是会让他的伪装失去效果。
胡思乱想着,时间慢慢过去。
马车传来的颠簸渐渐小了,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克格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行李,顺着车棚口望去,能看到一片片的农田和行人穿梭在道路上。
到了马车行,克格下车,顺着行人指点来到了冒险者公会。
望着一眼冒险者公会的会徽,再次整理一下衣服,克格走了进去。
繁忙,整洁,有序。
穹顶是一片抛洒着阳光的魔晶玻璃,地面是整齐黑青石切割成的大块石板,看上去平整光洁。
很多经历了着名战斗,甚至是战争的武器,悬挂在墙壁上,彰显着冒险者公会的底蕴。
沧桑破旧的武器与装饰崭新的大厅交相辉映,就像老兵的徽章一样,再怎么破旧也给人一种热血不屈的感觉。
定了定神,克格目光开始在大厅里搜寻起来。
很快,克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吉罗德先生。
吉罗德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长期锻炼与战斗,让他一身肌肉就像花岗岩一样凸起。
魁梧身材与长期战斗养成的习惯,给人一种老辣的感觉。
吉罗德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身体倾斜着,躲开阳光照射,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中。
吉罗德不喜欢阳光,更不喜欢别人的注视。他总觉得阳光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和位置,别人的注视也会让他神经紧绷,无法保持良好状态。
比起与人打交道,吉罗德更喜欢与魔兽来干一场。不是生,就是死,多简单。
而且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上一刻还是手足般的兄弟,下一刻就背后捅刀并不稀奇。
抿了抿嘴巴,吉罗德望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年轻人,眉梢用力皱了起来,低声嘀咕:“见鬼的贵族,跟小姑娘一样的生物。”
但团队缺人,吉罗德只能快速掠过眼前年轻人的衣着,视线落在了克格的武器上。
一把骑士与武士通用的细刃剑。
手指细长有力,虎口只有略微的摩擦痕迹。刀鞘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血污。灵动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和冲动。
“这是一个新手。”
吉罗德马上有了定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冲年轻人扬了扬下巴,对方知趣的坐在了吉罗德的桌前。
动作倒是像模像样,但那股子贵族骄傲和优雅还是有些刺眼儿。
吉罗德没有说话,只是把双肘放在了桌面上。
魁梧高大的身材让他坐下来都有种压迫感,克格努力挺直身体,双手抓着细刃剑,平平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您是吉罗德先生”
克格刚开口,就被吉罗德粗暴的打断了。
“别叫我先生,叫我吉罗德。”
吉罗德纠正道,眉宇间有些不耐,但他内心其实有些暗爽。
即使再怎么不屑对方的贵族身份,但毕竟是贵族啊。
有一名贵族当自己的手下,那该是怎么一种感觉?
吉罗德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并不代表他缺少人类该有的欲望。
先生这个词汇,还是第一次有人放在自己身上。
目光再次掠过对方那张稚嫩的脸上,吉罗德内心又有些纠结了,太年轻了。
并不是说年轻人不好,而是冒险者肯定是经验丰富了才是好手。年轻人有冲劲,年轻人敢打敢拼,但年轻人的身手相对的也是糟糕。
摩挲着眼前克格的介绍信,吉罗德望了一眼关于武力方面的介绍。
“低级武士”
吉罗德并不是瞧不起低级职业者,他本人也是从低级职业者熬出来的。但这次要补充人员,需要的是好手,而不是这种新嫩。
吉罗德又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耐下心思继续。
他不太擅长打交道,干脆直接开始询问克格这边的情况。
“姓名?”吉罗德平淡的声线终于响了起来,对面端坐的克格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直视吉罗德,开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克格”
说完觉得好像有些不完整,克格继续说道:“克格奥格斯格。”
吉罗德点点头,没有评判克格明显贵族的姓氏,而是继续问道:“韦伯尔人?”
克格闻言嘴角发苦:“拉贡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