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陈潇?无极甄氏的那个赘婿?”
张让施施然坐下,眼睛撇了陈潇一眼,姿态摆的极高。
这很正常。
无极甄氏虽然富甲冀州,这两年的积累下来,甚至可以说富甲天下,但自从甄逸去世,便彻底沦为商贾之家。
不值一提。
尤其陈潇还只是甄家的一介赘婿。
在张让这种大宦官眼中,毫无地位可言。
他之所以同意接见,不过是看在钱的份罢了。
“正是在下!”
陈潇对张让的态度,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对于张让刻意点出他赘婿的身份,也不生气。
反正是个快要凉凉的死太监。
犯不着。
“这两年,甄家的生意做的不错啊,那四轮马车风靡洛阳,达官显贵、豪商巨贾都以能买到一辆为荣,就连我……也是羡慕的很啊。”
张让端起茶杯,却丝毫没有让人给陈潇茶的意思:“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所为何事?”
“正是给中常侍送车而来!”
陈潇看到张让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
东汉末年,茶叶还局限于巴蜀地区,北方百姓更多的是把茶叶当成一种食物,华佗就说过“苦茶可以提升醒脑”。
茶文化还没有形成。
所以张让现在所喝的茶叶,自然是陈潇的手笔。
甄家的茶叶生意,已经逐渐铺开。
“送车?”
张让一怔:“就是那种四轮马车?”
“正是!”
陈潇点头,一脸正经。
张让眼珠转动,送到嘴边的茶杯微微一顿:“我乃侍奉陛下的大内官,又不经常出宫,那四轮马车虽奢华舒适,我要之何用?”
言下之意,是看不区区四轮马车啊。
陈潇心如明镜,笑道:“送给中常侍的马车,自然非比寻常,在下已经让人将马车送到庭院之中,中常侍……不如随我出去看看?”
张让的府邸极大。
别说四轮马车了,就是天子的六驾马车,都能轻松驶入。
“哦?”
见陈潇笑容中似有深意,张让起了兴趣:“既然你一番好意,我便随你出去看看。”
他放下茶杯,二人离开中厅。
来到庭院,就见整整四辆马车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外,每车双马,颇为壮观。
但张让的眼中却露出了失望之色。
虽然这四辆马车所用的木材、装饰,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奢华二字,比起洛阳城中达官显贵所买到的四轮马车,明显更大、更高了一个档次。
却并不入他眼。
因为除了这四辆马车,庭院中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张让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甄家豪富,果然名不虚传,单单是这四辆马车,造价就不下数十万钱吧?”
他声音低沉,隐含怒意。
真是贪得无厌啊!
陈潇心中暗叹,表面却不动声色。
“整整百万钱!”
他嘴角微微一咧:“不过常侍久在宫中,见过世间极致的奢华,自然不会将这区区百万钱的东西放在眼里,在下送这几辆马车,也不过是给常侍代步所用罢了。”
张让听懂了陈潇的言外之意,脸怒色稍敛:“这么说,还有其他的东西?”
“自然!”
陈潇说着,右手轻轻一挥。
驾驶马车的几名甄家下人,立刻下车,然后整齐划一的将马车门帘掀开。
霎时间,庭院中光芒骤闪。
黄灿灿的铜钱光芒、金灿灿的金饼光芒、金银器物的珠光宝气、绫罗绸缎的刺绣亮光交融在一起,直接闪瞎了张让的钛合金狗眼。
“嘶!”
陈潇清晰听到了一道呼吸急促的声音。
他嘴角微微勾起:“区区两千万钱,不成敬意,请常侍笑纳!”
两千万钱!
以张让的身份,当然不至于连两千万钱都没有。
事实,他的身家若是爆出来,怕是会让汉灵帝刘宏都眼红。
可那些都是他多年贪墨、搜刮、加别人的孝敬,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而此刻,陈潇直接将两千万钱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种冲击力是巨大的!
虽然不至于让张让失态,却也足够让他激动,心中大喜了!
“哈哈哈……”
他老脸的肌肉颤动,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陈公子有心了,你我无亲无故,怎能受你如此大礼,有愧啊,有愧啊!”
激动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可见他心中是何等的满意。
陈潇趁势道:“自然是有求于常侍的。”
这才正常嘛!
张让看了一眼陈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金钱当面,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公子如此大的手笔,怕是所求之事不小吧?”
“对于别人而言,自然是千难万难。”
陈潇同样笑容满面,如同一只狐狸:“但对常侍而言,不过是随手就能做到……”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在下想请常侍引荐陛下,送一点修园钱,求个一官半职!”
所谓修园钱,其实就是买官钱。
汉灵帝做这生意已经很久了,但毕竟是一国之君,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就找了个修建西园的名义。
卖官所得的收入,自然都用在了骄奢淫逸。
张让闻言,立刻就明白了。
早在陈潇派人送拜帖的时候,他就调查过无极甄氏,知道自从甄逸死后,世袭两千石的甄家已经无人在朝为官。
此次耗费如此之大,大概率就是买官的。
他倒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惊叹于陈潇的大手笔:“甄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也是世袭两千石的,陈公子就不怕花钱买官,名声不好?”
“甄家诗书传家,两位公子自然都是读书人。“
陈潇说着,压低声音道:“但在下不是。”
原来是给自己买官啊!
也是!
赘婿的名头,终究不好听!
“两千万钱啊,秩两千石的官位,也就是这个价格了……”
张让自以为看透了陈潇的心思,点了点头道:“朝廷卖官,本就自有章程,无需由我引荐,陈公子白白送给我这么多钱,所求怕是更大吧?”
“这是自然,若是只为小官,怎敢来劳烦常侍!”
陈潇也不避讳。
“哈哈,我喜欢你的坦诚!”
张让大笑,竟然拉起了陈潇的手:“此地人多眼杂,我们入正厅叙话……”
说着,他高声吩咐下人:“给陈公子茶!”
“好茶!”
前后态度,竟是如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