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他像是被割去了舌头,满嘴都是血,腹部有伤口,但是显然是被处理过的,此刻又渗出了血,手上指甲里全是泥土,手肘膝盖上的衣服被磨破,渗出丝丝血珠。
很明显是一路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的。
脸上全是泥土,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身高不高,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个高高瘦瘦,喉结尖尖的少年。
他穿着的是蒙伢军装,是蒙伢的士兵没跑了。
宋稚君忙蹲下“你怎么了?”
“我哥哥……找我哥……给……给他,前面,活下去……”
宋稚君隐隐约约的听到这样断断续续的话语。
她凑近“什么?什么交给……”
手里被塞进了一个沾满血的布袋子,里面是一些碎银子,是她平时在路上看见都看不见的那种小额碎银子。
满满的……一大袋子,可能是俩兄弟存了好久例银。
宋稚君眼眶立刻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你别睡,我马上去帮——”
那双扒拉在他身上又脏又瘦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像是在宋稚君的心脏上面狠狠的敲了一棒子一样,难受的要命。
“……你找你哥哥。”
宋稚君撑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狼狈不堪的向前跑去,像是在摆脱什么可怕的东西。
黄昏的荒野让宋稚君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慌乱。
是谁?明明还有三年才开始的,是谁提前催动了战争!?
她边跑着,边一遍遍的问着。
一切都不一样,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让她拥有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的理由又是什么?
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突然,她站定,目眦尽裂。
而她前面那棵大樟树上,被钉着一个同样穿着蒙伢军装的男人。
身上被十多把箭穿透,而让他真正死亡的原因是流血过多。
宋稚君干呕着,似乎像吃了什么很恶心的东西一般。
太阳彻底落下,月光升起,洒下一片洁白无暇的光。
宋稚君心里发怵,即悲伤又害怕。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死人。
脚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还是反应了过来,立马跑离了现场。
“啪!”
似乎像是在提醒宋稚君似的,她身上的钱袋子落了出来,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传进了宋稚君的耳中。
她摸了摸衣袋,转身捡起了钱袋子。
却没有再跑了,而是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前面的那具可怖的尸体走去。
越是走近血腥味越是浓重,与空气中的泥土味交织混合在一起,明明很难闻,她没有再想吐了。
“你是……他的哥哥吗?”宋稚君拿出那个沾满血却没有任何泥土的钱袋子。
“是你的弟弟,是吧?”
宋稚君蹲在地上突然哭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这男尸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把的草药,其中一株正是她要寻找的退烧药草。
“是去棒帮你弟弟找草药的途中遇害的,是吗?”
所以尽管被万箭穿心手里也攥着药草不肯放手。
“现在你们应该相聚了吧……”
她将钱袋子埋在了他的脚底下。
她退后两步,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掰开了他的手指。
扭头朝破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