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灯光刺进眼里,耳边一片寂静,心口上还感觉冰凉凉的。
等到意识稍微清晰,戎烈才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上半身伏在床沿,旁边虞寞躺在被窝里,右臂露在被子外面,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吓
赶紧撒开手站起来躲开,尴尬,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这也没被发现吧?瞄一眼,虞寞眼睛紧闭,似乎还在睡梦中,身体保持着昨晚的样子,好像一下也没动过。
嗯挺老实的,还好还好,吁了一口气,不然不敢想象,不过她的手还是冷冰冰的,一整晚都没能给她捂热。
这家伙是冰精妖怪托生的吧戎烈想了一想,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一叠被子,拿出盖在虞寞身上,如果这样都还捂不热,就一定是冰妖没跑了。
来到落地玻璃窗边,拉开窗帘向外一看,天上乌云密布,倾盆大雨正冲刷着密如春笋的高楼大厦,满眼都是雾茫茫的一片片。
看天色,大概是下午时分了。来到阳台,空气清新爽朗,阳台下是一片苍翠园林,满眼绿意盎然,雨珠激起泥土的芳香,远处街道上,水滩把五彩斑斓的灯辉渲染成焰火。
汽车嗖嗖的驶过,溅起亮晶晶的水花,喇叭声刺耳又分明,行人撑着雨伞神色匆匆,店铺外面,一架架高棚大伞下,三三两两的人圈在谈论,显出一副忙碌又认真的样子。
在北昭国,下大雨时,耳边是一片安宁的,那种安宁是在繁杂的雨声之外听不到人声喧闹,它有但是它在角落深处,譬如庭院里丫鬟们玩水的嬉笑,阁楼上才子写诗作赋的吟诵,闺阁里小姐们弹琴抚笛的乐声。
它们从来没有如此紧张的在天地间喧哗,只在看不见的诗酒肆意中,或欢笑,或行走。大雨冲刷不去这个新世界的喧嚣,反而为它添加了雷厉风行般的节奏,让戎烈在这忽然之间感到无所适从。
清闲惯了啊戎烈朝着街道对面的写字楼笑着叹了一口气。
一直很好奇,分明是各方面都完全不同的国家,不论在正书还是野史中都不曾见过有记载,它的文字语言怎么和北昭国相差无几,难不成两国之间有什么渊源?
即便是有,可这里的科技工业却为何如此强大?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一切能先进到这种程度,相较之下,北昭国简直像一个原始部落。
要想方设法加强国家的科技发展才行呐。不过具体怎么做,戎烈还没有头绪,首先应该要有相应的人才栋梁,背后要有朝廷作为靠山支持,还要带动民间力量在现有的国制下,着实很不容易。
所以啊,开辟出这片天地的皇帝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他是个怎样的人物,现今的皇帝又是谁,戎烈很想跟他见上一面,聊一聊这些疑问困惑。
在阳台上胡思乱想着,无聊透顶,也不能出门逛街,万一虞寞醒来独自逃掉那就麻烦了,只能守着她,难挨啊,有点想念两个妖精,赶紧找上门来呀,也好一起打场皆鸡排遣寂寞。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闪了出来,今后怎么办?没钱没地位,难道就靠妖精的接济过日子?算了吧,至少得挣点钱整一辆车来玩,上哪儿去整钱呢唉!一国皇子流落异乡竟为钱犯起愁。
稍晚一些,服务员敲门送来晚餐,菜品挺丰富,有虞寞喜爱吃的甜点,但是她还在沉睡未醒,没叫醒她,把甜点给她留着。
“这么能睡,你可真是个猪霸。”
随后在房间里找到几本书看,什么时尚昕伶,花里胡哨怪难看的,另一本孤独星球倒蛮有意思,介绍第五仙境各处人文地理,还配有逼真的图画,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待得夜色降临,虞寞还是没有醒过来,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实在有些厉害。
“喂,李锤霸?”
戎烈又叫一声,虞寞静静的,一动也不动,睡得还很沉,脸颊都睡出了红霞之色,嘴唇嫩莹匀红,给容颜增了几分娇丽,戎烈凝视着看了一会儿,也不吵她了,自顾自在沙发上睡去。
一夜安稳,醒来时,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光芒里漂浮着细小轻盈的尘埃,窗外的夏蝉毫不保留的喧嚣,一切安宁恬静。
但是虞寞还是闭着眼睛没睡醒。
“说你是猪霸,你还真是?”
戎烈不仅叫了一声,还大胆的用手指戳了戳她额头:“起来啦猪,睡久了人会变傻。”
没有反应,虞寞整个人都静止着,像块石头一样,如果不是呼吸还在,跟个死人没区别。
戎烈皱起了眉,怪了,一觉能睡这么久?
“猪?锤霸?娘子?娘子?王妃?”
喊了好一会儿,没点动静。
“香甜的糕点,我尝尝味道咋样。”
都快把甜点送到嘴边了,虞寞还是一动不动。
“哦哟,小美人儿出汗了,夫君来帮你沐个浴”
都壮着胆子把衣领捻开一个角,露出晶莹雪白的颈部,晃得人一阵心痒骨软的,还是没一丝一毫的反应。
戎烈无语的给她穿好衣裳,寻思了片刻,实在忍不住:“生闷气了是不是?至不至于?这样累不累,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这种冷暴力谁受得了啊,算我错了行了吧,喝点热水消消气?”
终究没有回音。
“闹呢?”戎烈扶额,这怕不是在睡觉,是昏迷了吧?左瞧瞧,右看看,摸摸额头,也不发烧,搭个脉象,他也不懂号脉,伸手去拨她的眼皮。
便在此时,虞寞突然豁的一下睁开眼睛,笔直的坐起身来。
吓!咚!
戎烈直接摔在地上,心脏都猛的振动了一下,哪怕之前遭受雷劈都没有如此刺激,甚至还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愣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对面,虞寞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戎烈身上,两人就这么对视起来,戎烈想不出接下来她会说出什么话,正寻思着要不要先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突然虞寞开口:“饿了,拿吃的。”
“呃”戎烈有一种吁了一口气的感觉,愣愣的站起身来,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问:“要吃点儿什么?”
“水。”
“得嘞。”
戎烈倒来一杯热水递给她,虞寞伸手去接时,注意到缠在手上的帕子,抬眸看了戎烈一眼,戎烈装作一脸茫然的憨憨一笑。
虞寞没说什么,仰头一口气把水喝到底,随后转头望窗外,只见外面阳光明亮,一片灼热的橙黄之色,高耸的玻璃幕墙反射耀光,天上白云碧空,随后问道:“我睡了多久?”
“也不久,两天吧。”戎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回答。
“哦”虞寞淡淡的应一声。
戎烈翻了个白眼,哦个头啊哦,正常人知道自己一睡两天,不都应该先惊讶一下?这副样子也太淡定了吧,不可爱。
“这两天”虞寞望着窗外拖了个长音,随后才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可有遇到麻烦?”
“呃?”戎烈听到她这样问,微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口一说:“没出门儿,哪儿遇得到什么麻烦。”
说完,正要把杯子放回桌上,准备转身时,突然见到虞寞转过头来,容颜在温暖的阳光里,浅浅一笑。
戎烈愣住。
像这样一睡好几天的事,虞寞也不是头一回经历了。
自小到大时常如此,只要疲惫到极处就会一睡很久,每一次昏睡时,师父总是日夜不歇的守在床边,不管多久都要守到醒来才肯去休息,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一定是师父疲惫又关切的脸庞,听到的是师父温和又喜悦的声音。
这一次醒来,听见戎烈的话才明白过来,整整两天他都守在旁边从未离开过,他的身影突然跟师父重叠起来,触动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对他报以微笑。
暖热的日光铺洒在虞寞脸颊上,照亮她淡淡的笑靥,仿若一朵昙花初现,原本如寒冰的容颜,在这一瞬间变得温暖明亮,发着一片柔光。
戎烈看得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少女,竟然真的会笑?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么好看的姑娘,干嘛总是板着个脸。
可是她到底在笑个啥?
对身后镜子一照,脸上也没沾到东西啊。
“笑什么?”戎烈不得不问问。
“呃”这回轮到虞寞愣了一愣,唇边的笑容转瞬即逝了,恢复到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尴尬了一会儿,才突然从床上下来:“我要沐浴。”
“呃,好呢,我帮你”戎烈话还没说完,虞寞抬起头来盯他一眼,戎烈不禁全身一抖,才把话说完,“放水”
大致给虞寞讲了一遍淋浴器的用法,戎烈走出浴室,稍过一下,响起稀里哗啦的水声,拨得戎烈心里一阵痒痒的,听不下去了,走到阳台上假装看风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后才传来虞寞的声音:“走吧,办正事。”
戎烈回过头,不禁一愕,虞寞穿着一身公子装束,背着包袱,一边吃甜点,一边朝阳台走过来。
“怎么又穿男装?”
“好办事呐。”
“哦”
认真来说,她穿男装或女装,对于会不会引人注目完全没有丝毫影响,但戎烈不打算劝了,由得她去吧,劝也劝不动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