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那盏绿色的灯仿佛不安地闪烁了一会儿,慢慢飘到籽籽面前,里面隐约现出尤多福的脸来。她关心地看着籽籽,说:“籽籽,那个声音说的对,你就呆在这里别动了吧。等到潭底的淤泥不再泛起,又可以看见清澈的水和美丽的水草时,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如果你这么拼命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被那些淤泥淹没。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你的父母也是这么认为的。”
籽籽看着那张脸,坚决地在心里回道:“不,尤阿姨,我不想呆在这里,也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可是,”尤多福深切地道:“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我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籽籽真的被感动了。的确,世间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可当籽籽想起尤多福的儿子小双的内心世界……那里的惊涛骇浪开始在籽籽的脑海里翻滚起来……她平静地看着那盏绿色的灯里浮现出来的尤多福的脸,心道:“尤阿姨,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从这里走出去是我的选择。当初你把心交给我的时候,不就是希望我能回家见到爸爸妈妈吗?还有……去看望你的小双。”就算是尤多福把心交给她时,籽籽也没有承诺她会再次见到小双。可现在,不知怎的,籽籽最后竟加上这么一句。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旦说了,就会去做的。哎,籽籽轻轻叹了口气,说都说了,还能怎样?
此时,那盏绿色的灯在籽籽面前微微地摆动着,尤多福的脸忽隐忽现。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深陷泥潭太久……太久了,久的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一个充满了恶臭的令人窒息的泥潭久的让我以为,这就是世上最安全最适合我呆的地方……”尤多福的脸从灯里消失了,那灯也缓缓朝空中飘去。
听尤多福这么说,籽籽低头闻了闻,大概是刚才太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味道的确让人……很不舒服。一抬头,看见灯飘走了,籽籽连忙对着天空在心里大声喊道:“尤阿姨,你能帮帮我从这里出来吗?”
“我一辈子都无法从那里面出来,又怎么能帮你呢?”那灯心灰意冷地道。
“可是,可是……”因为着急,籽籽下意识地跺了跺脚,这一用力不要紧,身体又往下沉了一点点。她用已经有些发酸的手再把树干抓得更紧些,在心里大声道:“如果有一天小双也深陷在这泥潭之中怎么办?”
那灯飘飘摇摇,没有发出声音,籽籽又道:“尤阿姨,你还记不记得?当你什么也不愿意做的时候,小双就很绝望。当你有所改变的时候,小双的心里就长出了绿色的小草来。尤阿姨,不管你帮不帮得了我,至少可以试一试啊。”
那灯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然在半空中飘摇。籽籽已经没辙了,她的手臂开始酸痛,一直这么不上不下困在原地,最后认输的只能是自己。她又开始吸气,调整了一下抓住树干的双手,准备再做一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