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自请赴镇宁别馆居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镇宁别馆是建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岛上。四周景色尽管雅致。但此处是历代年老色衰的妃子养老之地。而今居住于此的老太妃寿终正寝之后,这里几成荒芜,为人遗忘。
镇宁别馆,可谓另一处的冷宫。
李潼本下决心冷冷文妃。听闻清竹的请求,沉吟不允。
清竹道:“陛下,臣妾需要时间去寻找心。或许从镇宁别馆回来。臣妾会重拾那颗向着陛下的心。”
李潼听到她的诚恳,便准了,只加了一句:“无论你是否找到,朕都希望三个月后再与爱妃你团圆。”
清竹仰头看着李潼充满不舍的双眼,点点头,谢恩退下。
她带走了几个侍卫和绿丫头。宫中妃嫔们无不额手相庆。三个月!足够了!无论如何怀上了麟儿,成为毓祥宫的主人胜算大了不少。
清竹走后半个月,李澜请旨巡西边关。李潼放心不下,派卫队跟随,直出了阳关,皇家卫队折返。队长回禀李潼:“睿王直出阳关,并无异动。”李潼才放宽了心。
李澜早一个“金蝉脱壳”,乔装之后人已经离镇宁别馆不远。
他在客栈里写了一封短笺,言明自己身处何处。
联系到了绿丫头,短笺顺利地递送到清竹手上。
清竹接信后,这一次无任何回信。她拿到烛火上默默烧了。她的神情有了几分变化,清竹会蹙眉似有几许淡淡忧愁,也闪出几分坚定的眸光。
绿丫头还是第一次看见清竹如斯反常的样子,预感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细雨如烟如雾裹住水和天。细如牛毛的雨丝飘落湖面,慢慢地雨大起来了,打起湖面点点波澜,雨点渐大,更是迷蒙一片,水与天共一色。
绿丫头看见一叶扁舟,缓缓向别馆行来。忙道:“主子,有船来了。”
清竹慢慢地系着纽子,镇定地吩咐道:“绿丫头,一会儿请他上来。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绿丫头习惯使然答应了清竹。在她心里,主子就是她的天。她的命运主使,这次即便要冒风险,她也会替主子完成。
绿丫头带着一个风尘仆仆,身上有湿雨之气的蓑衣人走了进来。清竹只坐于椅上,不曾回头,对绿丫头道:“绿丫头,请王爷更衣吧!”
绿丫头给李澜更衣,换下了他一身斗笠蓑衣,着于己身,匆匆下楼登舟而去。
清竹拢拢发丝转身,淡如水面的纤尘不染的脸庞凝视着李澜的脸,浅浅道个万福:“王爷安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见得君面,何其难也!”李澜启唇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是那么顺理成章;又如梦如幻。清竹记得他身上淡雅而极的兰芷馨香。然而,推枕惘然不见。
睁开眼,还是绿丫头伺候在眼前。起身看时,湖心正有一叶扁舟,渐行渐远在灰雾色的水天相接处。
如是几日,或调弦于室内,拨一曲《子衿》;或习字于纸上,随手一阙《上邪》;或博弈一局,他们难分胜负……每日均以不系舟一尾,行于如雾如幻的水幕之中。
清竹不问李澜何来何往,李澜亦不问任何。
终于她再没有发现那尾扁舟,仍像未曾接到他的信函一样怅然。她以为他的来和去,不过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非如此。
“是时候该回去了。”清竹道,她看了一眼插于瓶中的莲花,轻轻喟叹一声。
清竹比预定时间早半个月回来。
宫门口,清竹遇见了仍旧一身华彩锦衣的李澜,清竹微微行了礼。李澜毫无表情,只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露出一分陌路的客气。清竹了然似的,掩不住内心的失落。
竟还是如此,是天对她对李潼不忠的惩罚吗?清竹收拾心情,径去见李潼。
李潼喜极:“朕盼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爱妃你了!”
清竹闻言,心下恻然:“陛下,您瘦了。”
“爱妃你竟会在意朕!”李潼感动了,“小竹,你长途奔波,累了吧?快回宫休息吧!”
清竹谢恩。她确实累了,心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