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惶恐!
“陛下,微臣只是太过担心陛下,一着急才会如此。
“恳请陛下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饶恕臣失言之过!”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两撇小胡子瞬间就耷拉下来,大臣瞳孔一缩,面色一变,行云流水的跪在了大殿上。
那样的动作,一看就知道做了成百上千遍。
言辞避重就轻,颠倒黑白,板上钉钉的过错竟被洗成了忠心一片?
凤瑾暗中嘲弄,呵,老绿茶了!
还没等她感慨完,其他人又陆陆续续的站出来给那人说好话。
“陛下,王大人只因担忧陛下着急了些,他的本意并非是顶撞陛下!还请陛下明鉴,莫要伤了关怀陛下的朝臣的赤诚之心!”
“是啊陛下,王大人只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宽恕于他!”
“陛下,王大人为国鞠躬尽瘁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千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
凤瑾的睡意已被驱逐个干净,她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审视着下方言辞激烈的众人,看着他们逐渐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指责着他们本该忠的“君”。
果然啊,这群家伙就是老白莲老绿茶了!
可是她凤瑾也不是吃素的,你们既然想当“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她偏要当那辣手摧花的黑心莲!
凤瑾嘴角微勾,目光里是无际的冰雪,只要一丁点儿的意动,当中的巍峨雪山便会崩塌,将所有忤逆她的人尽数掩埋。
“诸位爱”
“陛下,此次确为属下之过,陛下不必为了属下为大臣们闹翻。”
凤瑾烈如鲜血的薄唇轻启,满身的威慑在一瞬间放开,可那话语刚从口中蹦出几个字言,就被忽然插话的谢玄打断。
所有的气势,所有的情绪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凤瑾暴躁无比,收回目光一瞧,那傻乎乎的大狗子担忧又赤诚的望着她,希望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他的双膝有着弯曲的趋势,只怕下一刻就会实诚的跪在地上,像之前的大臣那般,逼迫她治他自己的罪。
“你给老子站好!”
凤瑾厉声一喝,强压下心中那抹异样,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迈步在织金地毯上走了两步,将谢玄留在了身后。
谢玄能看到的,只有擦肩而过的身影,以及玉冕下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玉珠轻摇,难辨喜怒的女声倏然响起,最后回荡在大殿各处。
“诸位爱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今日朕顾念爱卿的劳苦功高而宽恕了他的罪过,那么来日他是否会再次以功劳为护身符,犯下更重的罪过?有更多的人学他那样,都把功劳当做豁免罪责的免死金牌?
“那时候会是怎样?
“国将不国,朝将不朝!整个王朝都将失去秩序,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直白的话语让当中大部人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甚至许多人都这样做过。
就算放在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都是屡见不鲜的。
仗着赖在朝堂多年的资历,以一点功劳换取巨大的利益,这都成了每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凤瑾偷偷哼了一声,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深深的叹着气。
“实在不是朕故意为难那位叫什么来着?”眉头紧蹙,疑惑发问,随即泄气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是那位劳苦功高、为国呕心沥血的大臣。”
身为当今陛下,连朝中劳苦功高的大臣都不认识,实在是不过加上那随意模样,所有人都将其当做了嘲讽。
王大人脸上青白交错,很是恼火,但他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发话,不然就坐实了他以下犯上的罪名。
殿外的凄寒秋风混着蒙蒙白雾从大门和窗户涌了进来,让那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面越发冷硬,刺骨的冰寒化成了刀刃缓缓的刺入了他的膝盖。
他拼命的隐忍着怒火,越发恭敬的佝偻着身子,那凄然模样,就像个妻离子散流落街头的孤独老翁。
凤瑾一点儿同情都没有,因为这样的人,最会做的事便是博取同情,说是白莲,真是一点人都不为过!
看着那所谓的王大人敢怒不敢言,她就很开心。
微挑眉头,藏起心中愉悦,言辞恳切的说道:
“大禹律法是开国就定下的,经过无数代先辈的修改完善,凝聚了数位帝王与无数肱股之臣的心血,俨然是大禹经典!
”朕相信,王大人赤胆忠心,定然会严格遵守我朝律法,不会学那些倚老卖老的人故意搅乱朝局。
“朕也相信所有朝臣都会严格遵守律法,毕竟先人定下的规矩不能轻易打破,不然就是不敬先祖不敬先帝!”
直到王大人被拉出启明殿,从恭顺默然到大惊失色、奋力挣扎,中间发生闹出许多动静,都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凤瑾最是清楚,这些人攻击他人、反对皇帝最有利的武器便是“祖制”二字,一旦与这二字扯上关系,再仁孝的君主都会被他们打上忤逆先祖、不忠不孝的标签。
可把这强力b作用到他们自己身上呢,那自作自受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诸位爱卿对朕的处理方式可有不满?”
凤瑾强装严肃,本因笑意而眯起的双眼,在众人眼中变成了危险的模样。
众人一听,连忙跪下,惶恐喊道:“陛下圣明!”
“嗯,朕也这么觉得。”
凤瑾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在朝服的装扮下威严霸气的她,忽然多了一丝俏皮。
只是朝臣看不出来,他们只觉得上方居高临下的女帝心机深沉。
咦,惹不起,惹不起!
“诸位爱卿可还有奏?”
凤瑾甩了下后摆,步伐沉稳的回到了龙椅上,审视着殿中所有人,笑得晦暗不明。
朝臣碧浪鼓似的摇着头,象笏后记了摘要的小纸条,都被他们迅速的藏了起来。
“很好,咱这就退朝吧?”
凤瑾以帝王之威,愉快的在人生中第二次朝会上早退了。
只是
“陛下当治谢统领失职之罪”
低沉而满含磁性的男声乍得响起,顺着声音往外望去,逆光处走来一位红衣织金、邪气惑人,却又深具威仪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