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厨房里是一直热着的，顾卿月只用吩咐一声自有人端上来。

移步走向正厅。

顾卿月平日里用膳一向节俭，不铺张浪费，今日也是和俞弃一起，早膳的样式才多了一份。

俞弃吃的欢快，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顾卿月，然后快速的抿唇，像是在遮掩笑意。

被这样看了十几次之后，顾卿月不自在地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极了操心崽儿吃饭的老妈子：“好好吃饭。”

“哦。”委委屈屈。

而听说自家公子同顾卿月相处了一早上的图木生怕公子被套出什么话，匆忙赶到正厅。

可一见到顾卿月，图木就想起醒是见到的那一抹鲜红，他以为顾卿月早就不是……

图木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是不是该负责？

“愣在那做什么？紫季，添一副碗筷。”余光见图木站在原地发愣，顾卿月提声道。

图木心中咯噔一声，步伐略沉重，视线四处乱瞄，就是不愿落在顾卿月身上。

“图木公子，请。”

图木对外身份是顾卿月的面首，那也算得半个主子，因此紫季便改了称呼。

“郡主，这……这不符合规矩！”图木吓得脚都软了，瞟了一眼对他的到来无所觉的公子，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虽然出现的是“傻”公子，但公子还是公子，身份尊卑是绝对不能越过去的。

“有什么不合规矩？”顾卿月冷淡的眸光投向他，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折映出迫人的压力。

安安静静埋头用膳的俞弃似乎感受到顾卿月的不悦，偏眸看着图木，印象中昨晚就是因为图木，月月才没有陪他。

哼。

俞弃抿着唇，俊颜上露出一分不满，他从图木身上感觉到了危险，月月会被人抢走的危险。

“月、月。”俞弃修长的手指拽住她的袖口，委屈巴巴地睁着好看的凤眸，“不喜欢。”

图木：“？？？”

“什么不喜欢？”

俞弃犹豫了一秒，指着图木小声地说：“他。”

闻言，顾卿月眸子深邃了起来，昨晚俞弃还说依赖图木，如今就不喜欢？

“为何。”顾卿月不动声色地用锦帕擦拭着他的手指，淡淡地问道。

图木心尖一颤，生怕俞弃说出什么不对的话。

俞弃嘟囔了一句什么，等顾卿月想再问的时候，又将脑袋偏过去，怎么也不肯说。

“……不愿说？”顾卿月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哄他，俞弃不愿意说她也不打算逼问，干脆起身准备带图木离开。

“那算了。”

谁知俞弃以为她生气了，眼睛瞬间就红了，咬着唇，倔强的望着顾卿月。

见状，顾卿月头有点疼，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去哄他的打算，不能太宠着，会惯坏。

“紫季，照顾好公子。”

简单的吩咐了一句，顾卿月视若无睹地带着心尖颤抖的图木离开，身后俞弃失落的出神，眸光暗淡。

不要走好不好，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俞弃不敢追上去，只默默地心里道。

……

图木支支吾吾地说起昨晚的事，顾卿月没什么反应，只随意通知他以后随时做好侍寝的准备。

在图木石化的时候，又丢下一句令他欣喜若狂的话：“若想出府，去问紫季领腰牌，每日可准许出府半个时辰。”

之后便回了书房。

不过，她倒是没忘记预备给俞弃请教书先生，人选挑来挑去，最终给邱明夫子——曾教过她的先生递去了帖子。

邱明夫子为人严肃刻板，一身学识渊博在宇风是让学子们叹服的，而邱明夫子的得意门生不是帝京第一公子慕容斐浚，而是顾卿月。

因此，一见到顾卿月的帖子，邱明夫子半点犹豫也没有，便上了清越郡主府。

“老师。”顾卿月恭敬地躬身，行礼。

邱明夫子真心待她，顾卿月也尊敬他。

邱明夫子年过五旬，面容虽苍老，眼神依然清明，脊背笔直，一身书卷气息。

“灼言这字，可还喜欢？”邱明夫子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顾卿月愣了一秒，再次深深揖了一礼：“赐字之恩，卿月牢记在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言，意重情重义，温和聪颖。

这是老师对她的评价。

更触动她的是，邱明夫子为她取字，便是站在了她这边，以后若是她复仇失败，邱明夫子也会被牵连！

邱明夫子受了这一礼，表示他此后与顾卿月同荣辱。

“对了，你是想让为师教哪家的公子？”邱明夫子自然的转了话题。

提及此事，顾卿月在老师面前也有些赫然，“质子府，东陵三公子。”

邱明夫子：“……”

老夫的戒尺呢？！

“在府中？”

“是。”

深吸一口气，邱明夫子额角青筋直蹦：“你如何与他有了关系？纵然东陵三公子智力上有些缺陷，可他已及冠，你方及笄，这让宇风的百姓如何看你？”

“老师。”顾卿月语气坚定，“名声好坏并不能影响学生行事，有则锦上添花，无，也无不可。”

她是谋轩辕元丰的江山，却不愿守。

只要轩辕皇室不得善终，用轩辕皇室的血来告慰顾家的英灵，这便够了。

此后的事情，与她无关。

良久，邱明夫子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既如此，随你。”

“劳烦老师。”

“紫季，俞公子现在何处？”顾卿月转身问道。

——主子啊，您还记得您走后俞公子委屈吧啦失魂落魄的样子么，属下怀疑俞公子这会在哭。

紫季心里腹诽，答：“回主子，俞公子用完早膳后就把自己锁进了清梧阁，没再出来。”

“按理来说，俞公子性情如孩童，只知玩乐，怎么不过一天，竟也会闹脾气了？灼言，你可是欺负他了？”邱明夫子兴味地说道。

顾卿月脑仁有点疼。

邱明夫子又接着道：“方才过来时，听闻你看中了东陵三公子身边的侍从，现下看来，灼言是更为三公子打算一点了？”

紫季眼观鼻，鼻观心，别看邱明夫子表面正经，一谈及兴趣之事，也会幼稚的和小孩一般。

尤其是对自家主子。

“老师，学生方才记起有要事处理，让紫季带您过去，在哪讲授，由您定。”

在老师面前，顾卿月还是经不起打趣的，连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望着顾卿月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背影，邱明夫子忍不住笑笑，道：“灼言这脸皮倒是越发薄了。”

“紫季姑娘，你带本傅去见见三公子！”

能让顾卿月执着如此的人，他总得确定了没危险才行！

……

走出正厅几步，流云沉着脸走到顾卿月身边，低声禀报：“主子，落月阁传来消息，昨日及笄礼上出现的刺客，和青暝少爷有关！”

顾卿月神色一变，她蓦然想起了最后那刺客首领饱含怨恨和……无奈的眼神，压抑着颤抖，顾卿月哑声道：“说详细点！”

青暝少爷——顾青暝，顾卿月的二哥。

顾卿月有两位兄长，大哥顾青骁，性格冷漠严厉，却是极为宠爱自家小妹，而二哥顾青暝，自小就显出了风流本性，不喜读书，成日里带着顾卿月四处疯玩。

她同顾青暝相处时间最长，也是最为亲密。

可顾卿月一闭眼，那满目血红，依然挥之不去。

大哥二哥拼命护住父亲的样子，胸口、腰腹有鲜血汩汩涌出，绝望的哭声飘荡在顾家上空，顾卿月目睹着这一切。

身后母亲肝肠寸断。

顾卿月心情愈发沉重，会是你么，哥。

即使在自己府中，顾卿月仍然觉得隔墙有耳，加快脚步回到书房。

“说吧。”顾卿月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有几分疲惫。

“昨日主子安排流沐带人扰乱及笄礼，在途中碰见了那群刺客，与他们交斗一番后无意间看见那首领脖颈挂着的玉佩，和主子身上那块有七分相似！”

“之后御林军赶到，流沐便和那些人达成了短暂共识，流沐拦住御林军，让他们走。”

流风用简短的语言迅速交代了传来的消息。

顾卿月神经一松，自出生起，顾家三子女就都有一枚玉佩，随身佩戴，这是他们的父亲特意从普陀寺求来的。

“流沐不怕本郡主出事？”顾卿月难得玩笑了一句。

流风想到流沐的说辞，嘴角也是一抽：“左右死不了，最多挂几道彩！再说了，你们几个护在主子身边还能让主子受伤，自杀谢罪算了，别给主子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