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

顾卿月灭了烛光，静坐于床沿，平静的面孔下隐着几分紧张。

你还活着吗？

清梧阁内，某位公子黑着脸咬牙望向顾卿月院子，很好，顾卿月，本公子记住你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寒风扫入，顾卿月迅速的拔出置在一旁的佩剑，抬剑抵住了来人的攻势。

那人全身宽大的黑衣笼罩，脸上戴着饕餮兽性的面具，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只能从身高判断，这是名男子。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顾卿月轻笑一声，下手的招式愈发不留情，几乎招招置人死地。

那人不说话，只沉默的格挡，适时地抓住顾卿月的漏洞。

顾卿月抿着唇，她今天倒要看看能不能把顾家的招式逼出来！

挽了一个剑花，顾卿月脚如鹰踏，剑身发出阵阵吟声，直冲着那人而去。

黑衣人眸光复杂，在顾卿月的剑尖抵住他喉咙的一刻，破碎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月儿……”

几滴鲜血顺着剑落下。

顾卿月不动。

他抬手按住饕餮面具，一双眸子漾着说不清的光。

没有顾卿月想象中的丰神俊朗，潇洒恣意，一道道错综的疤痕布于他脸上，比他手中的面具还可怖。

“二哥的月儿啊，长大了……”

顾青暝半是欣慰，半是苦涩。

“我以为是下属感觉错误，却没想到——”

顾青暝想揽住分隔十年的小妹，却没料到顾卿月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揍。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没有认贼作父，辱没顾家名声？”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娘祭日你可曾来过？！”

顾卿月用了重力，打在他胸口，顾青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渐渐的，顾卿月半喘着气，向来冷淡的她哽咽着：“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累。每天都不得不装作不谙世事，亲近仇人！每天都要压抑着恨意不让它流露，每天看着轩辕皇室的人，都恨不得要他们血债血偿！”

“……”

慢慢收回手，顾卿月把情绪宣泄出来后微喘着气，眼里恢复了一片淡漠。

“月儿，二哥没有这么想。”顾青暝手忙脚乱地想摸她的头，安抚道：“之前会那么说，也是一时气话。”

“这么多年不告诉你，是因为二哥觉得月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关系，报仇这件事二哥来就好，只要月儿平平安安。”

顾卿月沉默的和他对视，半晌，转移话题：“你的脸，谁做的？”

大有一副去宰了罪魁祸首的架势。

顾青暝面色一僵，难堪爬进了他的眸里，“很丑，对吧？”

他也再不是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顾二公子。

现在的他面容丑陋，嗓音仿佛被烟熏过一般难听。

“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顾卿月点头道。

顾青暝：“……”

“不是，小妹，我没听清？”

你不应该安慰他“没关系，再丑你也是我二哥”么？

“哦。”淡漠至极。

好吧，还是那个祖宗月儿。

顾青暝道：“那一晚大难不死，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醒来时人就已经在城郊森林，我怕有人认识我，索性用匕首划花了脸。”

“后来被一个怪老头抓去做试药人，然后嗓子被毒坏了，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他说的轻松：“不过也挺感谢那老头的，要不是有杀了他之后得到的内功心法，我也做不到一步步发展势力。大概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呵。”顾卿月回以嘲讽的气声。

犹豫几秒，顾卿月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那大哥可能还活着吗？”

顾青暝摇头，眸光沉痛：“大哥，死在我面前。”

他亲眼看着父亲，大哥没了生息。

房内再没了声音。

于是当齐少卿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人盘坐在地上，眼角还泛着红，一人躺着，表情忧郁。

齐少卿：“……”

不是说刺客？

齐少卿一对上顾卿月的视线，就开始炸毛，几步上前就令着顾青暝的衣领，语气恶劣：“你欺负她了？！”

顾青暝一脸懵。

只当他默认了，齐少卿顿时抬拳：“小爷不揍死你！”

“少卿，住手！”顾卿月额角一跳。

拳风吹到脸上，刮得几分刺疼，顾青暝也回过神来，这他妈是大晚上！

夜半三更！

你凭什么直接闯入我小妹卧室！

齐少卿不甘心的松开他，转身蹲在她旁边，嘟囔道：“他欺负你，你都不让我揍他？”

顾卿月按着太阳穴，说：“他是我二哥。”

“哦，那又如何？”

“啥？顾顾顾顾……顾青暝？”齐少卿被惊的咽了口口水，扭头正经的喊了声：“二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