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说完,将钱袋丢在地上,也不理会他们是何反应,径直出了屋子。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院门处,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路垂着头,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一边舒缓心中的愤懑。父母不和,这产业便不能告诉他们了。因为谁都不再可信,靠人不如靠己,索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来到出产五色土的山坳,她大概估量了一下面积,二百多两可以买下大半,只要将好地势占上,剩下的等有了余钱再买也不迟。
“哼哼......”一阵低低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穆敬荑疑惑地循声望去,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跑了过来,鬃毛根根竖立,身上暗色花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就冲她过来了。
其实她从未看到过真的野猪,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并不知晓野猪会不会咬人。可看着那家伙冲过来的架势又不像什么良善之辈,心中忍不住惊慌起来。“凌霄,凌霄,有危险!”
召唤不顶用,她就要去掐右手腕,正在这时突然“嗖”的一下,野猪“嗷”的一声调转了方向,向着山坡上拼命跑去,仔细一看猪背上已多了一支弩箭。
逐渐远离危险的穆敬荑愣愣的看着野猪的背影,长吁了一口,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嗖”又是一声,野猪应声倒地。从山坳的另一端很快走出一人,手中拎着一把弓弩,向着野猪逃离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穆敬荑一见来人,连忙转身往回走。如今他已是订了婚的人,自己还是远着些比较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穆姑娘?”张贵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连忙加快了速度。可惜没跑出二三十米就被人抓住了肩膀,不得不停了下来。
“穆姑娘,你跑什么?没听到我在喊你吗?”张贵祥嘿嘿笑着,一脸的阳光灿烂。
穆敬荑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微蹙了眉头:“如今你已不同往日,咱们还是避着些比较好,免得俪菲伤心难过!”
张贵祥一愣,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她难过管我什么事?哦,对了,我已经跟穆叔说过了!”
穆敬荑双眼瞪着他:“你有必要如此装傻吗?本来我还挺钦佩你的,想着你是个正人君子,谨守礼法,与那些贪财好色之徒截然不同,没想到你只是掩藏的好,实际上与那些人并无两样!”话落,她立即转身,大步向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穆敬荑,你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训斥人,我怎么贪财好色了?”张贵祥气的上前几步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穆敬荑被她如此举动气笑了:“张贵祥,你既然与人订了婚,那就要好好待人家!我穆敬荑虽然不才,但也只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想被人误会,更不想破坏人家姻缘,何况她还是帮过我的好朋友!”
张贵祥越听越不对,连忙道:“我知道我直接与穆叔说要娶你为妻有些仓促,可那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也知道自己是个猎户比不上那闫举人有钱有势,可我仍想试一试,想一辈子好好对你,想与你白头偕老......”
穆敬荑听他所言瞬间愣住了,急忙挥动双手止住对方再说下去的势头,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张贵祥:“你...你难道......难道你并不知晓自己与人定亲的事......这怎么可能?”
张贵祥也是蒙了,急得立即红了脸:“我从未与人定亲啊?”
“不对呀,徐俪菲与我说的真真切切,这事儿关乎女儿家名声,她不可能说谎啊!”
“敬荑,我心仪你,这是我的真心话,除了你我谁也不想娶......”张贵祥双手扳住她的肩膀,眼神炽烈,生怕她不相信一般。
穆敬荑慌忙推他,口中一迭声的道:“你先放开,你快放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敬荑,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尽最大可能的对你好,真的!敬荑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口中絮絮叨叨表着真心。
穆敬荑见挣不过,只得直视他,尽量让自己稍显慌乱的心冷静下来:“你别这样,我们是不可能的,而且以后为了避嫌,咱们最好不要单独见面!你订婚了,也许是族里长辈帮你定下的,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能违逆,我也不想破坏好友期盼的姻缘!”
张贵祥闻言,颓丧的放下双手,眼中满满都是受伤之色:“你为什么不接受?还找出如此荒谬的理由来搪塞我?呵呵......我终究是比不上那些有钱人吗?”
穆敬荑本想反驳两句,但一想事已至此,也许让他误会会更好些,便闭了嘴,绕过他向镇里走去。
眼见着穆敬荑避如蛇蝎般的离自己而去,张贵祥心如刀绞,大口喘着气,强撑着才没有倒下。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半山腰,将装满猎物的竹板挒到了土路上,看着那堆叠在一起的各种猎物,双眼逐渐模糊,泪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这本是他满心欢喜准备换聘礼的,想着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手中的弓弩都准了三分。
这是他离家打猎走得最远的一次,几乎快走到桃源镇了,心中有盼头什么苦累都不算事儿,只觉得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如今却听到她如此说,恍如晴天霹雳,他多希望这是假的,只是她一心攀附权贵而编纂的借口,可那双晶亮的眼睛骗不了他,只是他内心无法接受罢了。
“二叔,一定是二叔干的!”他恼怒,他愤恨,这么多年从未见二叔一家关心过他们兄妹,如今却突然跳出来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凭什么?
张贵祥越想越气,脚下步子越发走得飞快,行至家门外时,正见到桂花出门倒水。
“哥,你可回来了!”小丫头欢喜的跑上前,想要接过哥哥手中的绳子帮他把猎物拉进院去,不想却被哥哥伸手挡了开来。
“桂花,这几天咱家都有谁来过?”张贵祥实在挤不出笑脸面对自己这个天真纯朴的妹妹,只得故作忙碌的垂了头。
桂花见哥哥如此,忍不住撅了嘴,低声道:“二叔来过一次要寻你,我说你进山打猎了,他便什么也没说的回了。后来俪菲姐来过几次,每次都给我带来很多好吃的......”话说到后来,桂花的脸上不觉又带了笑。
“他来做什么?”张贵祥语气阴沉,愤愤的嘟囔一句。
“啊?”桂花没有听清,疑惑地看向他:“你是说二叔还是俪菲姐啊?”
张贵祥没有接话,迅速将猎物卸下竹板:“你好好看家,我出去一趟!”
“哥,你要去哪啊?”桂花连忙追了过去。
可惜还是赶不上哥哥的脚步,出了院门便不见了踪影。
临江镇南,张德旺家。
“呦,祥子来啦,快进屋!孩儿他娘赶紧烧水去,没见祥子来了吗?”看着日渐魁梧的侄儿越发肖像大哥,张德旺心中不觉感慨起来,迎上张贵祥,扬手大力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脸上满是笑意:“行啊,如今祥子也是个大人了!”
张贵祥并没有被对方的热情所影响,看过去的眼神犀利凛然,似笑非笑的道:“我听桂花说您前两天找过我,不知二叔是有何事啊?”
张德旺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不觉打起了鼓。这小子果然是不愿意的,否则那王家怎会如此猴急,非要他直接定下婚约,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正主儿一声。他无奈叹了口气,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祥子啊,你小子可是有福了!那日我本想寻你说道说道,可惜侄女说你上山打猎不在家,也只得作罢了!”
“是何好事?叔叔可要好好讲与我听听!”张贵祥随着他进了屋。
“坐,坐,以后叔啊,可要仰仗你喽!能娶个大家族的女子为妻,也是你的福气。徐家不光人丁兴旺,族中有出息的人为数颇多,就是单看俪菲那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将来进门一定是个旺夫之人!”张德旺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主位与他隔桌相望。
“二叔的意思是......”
“嗐,祥子你就不用装傻了,叔给你定了亲这事,就算无人告知你,镇里也早就传扬开了,里长夫人亲自保媒,试问有谁能得如此厚待?平日里哪个不是媒婆介绍的,怎及这种来的靠谱!”说完他又状似感慨的道:“哎呀,这么多年要不是叔日子过得也紧巴巴,肯定会多给予你们兄妹一些帮助,如今有这样的好事,能帮你一把,叔自然不愿错过!
咱们张家是外来户,人气自比不得徐家兴旺,可若是与他们联姻,那就不同了,将来你不管是打猎还是想干些别的营生,都有个庞大的助力帮衬你。我也打听清楚了,俪菲那丫头是家里最小的,向来得宠的紧,她上面三个哥哥,有在镇里做账房的,有从事酒楼采买的,还有一个虽是奴身却是昌隆县县令府里的管事,路子广着呢,哪个对你都是助益。”
张贵祥轻嗤一声:“我看是二叔需要这些助益吧?我张贵祥可没有那方‘宏图远志’!”
张德旺拧着眉头瞪视他:“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可是你二叔!”
“那也得有个二叔的样子才行,恕侄儿难以从命!”张贵祥愤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我劝您还是趁早退了这婚约为好,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德旺气的跳脚儿:“你给我站住,这事已成定局,谁也更改不了!若是执意如此,得罪了王徐两家,你是男子,又正值壮年倒还好说,但桂花侄女的命运可就不那么好了......”
一提及他唯一的妹妹,张贵祥果然停住了脚步,桂花与他相依为命多年,是唯一的至亲,怎容别人坑害她?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他恶狠狠地冲到王德旺面前,像是被激怒的猫一般,亮出了浑身的煞气。
“哼,果然还是王劼那小子料事如神!”王德旺含笑转身,再次回到主位上坐下,丝毫不为他的恐吓而动容。
“又是王劼!”
“没错,王公子一向睿智,他说了,你若是娶了俪菲那丫头,两家便是亲戚了,以后自然会互相照应些。但若是你不识抬举......哼哼,那这山上可是不允许再打猎了。若是因你私自猎杀野物犯了国法,桂花那小丫头难免会被牵连,至于是被贬为奴还是随便寻个胆大的鳏夫配了就说不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