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突然屋门响了起来。
小玉闻声吓了一哆嗦,显然刚刚秦湘的讲述仍令她心有余悸。
穆敬荑立即道:“谁呀?”
“掌柜的,是小的徐亮!”
“小玉,开门去!”穆敬荑扭头道。
徐亮进来一脸兴奋,声音不禁大了几分:“掌柜,如今咱们真是面子大了,这些捕快的态度殷勤得很,以往我跟着肖老大的时候从未被他们正眼看过......”
穆敬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淡道:“徐管事,我且问你,葛嬷嬷这人你瞧着怎么样?”
徐亮正说的高兴,突然被她用如此的语气询问,立即敛了颜色,疑惑道:“葛春兰这人不错,能说会道,人也爽利。
这不今儿个忙乱,我急着找秦姑娘也没顾得看店,就让她去了。晚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想来她应是卖的比我好!”
穆敬荑与秦湘对视一眼,小玉则是满脸惊异。
“徐大哥,你是不是看葛嬷嬷了?我今日听大伙都在议论你俩同进同出,相谈甚欢呢!”小玉咋想就咋说了,平日里又觉得徐亮这人好说话,便也没避讳。
徐亮闹了个大红脸,斥道:“胡说什么,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谈论这些也不害臊。我听了倒是没什么,若是被你春兰姐听到,非得羞得激恼不可!”
穆敬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管事这活计实不该如此轻易的应承出去。
“徐管事,我觉得既然你做了管事,这看店的活计就不该再让你忙碌了,明日我从作坊叫个人来与你交接一下,你专心联系业务就好,这样也利于发展。”
徐亮一愣,转而不好意思的笑着摆手:“不用,掌柜的不用这样,我这人就是个劳碌命,多干点儿没啥,再说葛春兰也能帮我忙啊,不妨事的!”
穆敬荑将手中即将喂完的粥碗交给小玉,转身抻了抻衣裙的褶皱,沉声道:“不必了,葛嬷嬷我另有打算,她与旁的人不同。”
徐亮一惊:“小姐要调葛嬷嬷去哪?她这人能说会道的,不笑不开口,性子也和气,多适合在店里看柜台啊,您们都是女人,相互之间也好沟通......”
穆敬荑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愿意为她赎身吗?若不然我就只能去寻别个了!”
“掌柜,我为什么要给她赎身啊,让她在咱家做嬷嬷不好吗?”
“你就说想不想?若是不想我真就将她许给别人啦。”穆敬荑缓步踱了一圈儿,斜眼瞧着等他应答。
“我...我......”徐亮咕哝了半天也没得个主意。
“你为什么不愿为她赎身?”
徐亮一时犯了难,为什么呢?
“徐大哥,你这样做可不地道,葛嬷嬷与你走得那么近,大伙都以为你俩是一对儿,若是你不喜欢人家,为何不避嫌?”小玉忍不住又插了话。
徐亮气的瞪她一眼:“多嘴,我哪有那样糊涂!”
“哼哼,原来徐大哥也知自己糊涂了!”穆敬荑扑哧一声笑了。
徐亮一怔:“掌柜的这是怪我与她走得近了?”
秦湘借着小玉的手又喝了两口茶,感觉精神头儿略好了些便开了口:“徐亮,也就是穆妹妹心善,从未真把你当做下人看待,即便逾矩了也没有直接斥责,可见你是个幸运的。
向来都是主子分配下人,哪里有有下人不经主子允许就私自调用人的?那个葛嬷嬷过来的第一天就以下犯拒不服管,对你家小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这种人你还敢放到店铺那么重要的地方,若是有了差池,你付得起这责任吗?”
秦湘语调和缓,却字字珠玑,听得徐亮简直惊掉了下巴,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如此笑意吟吟的葛春兰竟会是个背主的奸佞小人。
穆敬荑并没有过多解释,仍旧问道:“你愿意为她赎身吗?”
徐亮愣了好一会儿,才闭嘴巴,嗫嚅道:“主子可否容我回去与春兰商量一下,这事怎么着也得征得一下她的意思。”
秦湘无奈叹了口气,扭头对着穆敬荑道:“我终于明白妹妹为何不作解释了。”
小玉见了,狠瞪了徐亮一眼:“你真是个傻子!”
徐亮不服,驳斥道:“看人不能太片面儿,我是傻,但是我分得清好赖人,同样我也是个讲情义有善心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忠于主子,永不背叛!”
“你现在已经背......”小玉恼恨的话刚说一半就被秦湘戳了下腰侧,只得不甘的闭了嘴。
“行了,天也不早了,明日我回作坊,调个人过来看店,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葛嬷嬷的去留。”穆敬荑冷着脸摆了摆手。
徐亮还要再说什么,见她脸色不好,犹豫了下还是垂着头出去了。
穆敬荑见秦湘的眼皮已开始打架,便对小玉道:“今晚你就在这儿睡,顺道照顾着点秦姐姐,早点儿歇息吧!”
小玉点点头,扭头见秦湘似是已经睡了,忙拉着穆敬荑离远了些,一脸担忧的开了口。
“小姐,今晚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听秦姐姐的意思,那个贼人并没有被捉到,若是他还要再来,您自己一个人睡岂不是太危险了。”
“无须担心,我想他应是来不了了!”
“小姐,您可不要掉以轻心,这贼人一日不捉住就有一日的危险。”小玉有些急切,语调瞬间高了几分。
穆敬荑知她担心自己,立即安抚一笑:“你忘啦,我是有些功夫的,虽说捉住贼人有些困难,但吓跑他还是大有胜算的。
再说秦姐姐已经看到那贼人将东西带走了,说明他很有可能不会再来。”
“嗯......”小玉噘着嘴不放心的看着她,仍想再劝说几句,可面对那双泰然自若的晶亮黑眸,她最终还是妥协了。“那小姐睡觉一定要警醒些!”
“嗯,放心吧,不会有任何事的。”穆敬荑好笑的摸摸她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她并没有回屋,而是径直去了前院。站在南墙下看着那片翻好土的地面,掐着腰叹了口气。
“凌霄,这地方行吗?”
“啊......恩人,您终于想起我来啦?”凌霄这次难得精神了些,立即有了回复。
“一直想着呢好吗?想着你坑我过来的每一天,哼!”实在不能怪她记仇倒后账,这一天简直太悲催了,又累又气,可怜她这满腹的委屈还没处诉。
“恩人,你是不是想念那小子了?”凌霄幽幽得道。
“嗯?不准胡说,哪有的事!”
“嘿嘿,您怎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看来还真被我猜中了!”小家伙乐的直接现了形,坐在了穆敬荑的肩膀,绿色的毛发垂到肩下,刘海遮了半只眼,惹得它一直吹那头发。
“你这噗噗的吹什么呢?”她一扭头,顿时惊诧起来:“诶,你这头发长得可真快,照这速度很快就要拖地了吧?”
凌霄瞥了她一眼,傲娇的仰起头:“哼,若是尽快将我种在这院中,一年就可幻化出实体。到时候将我的头发剪下,化成汁水饮用还可以起到嫩肤雪肌永葆青春的作用。”
“诶,这个倒不错,以后可以卖钱!”穆敬荑乐了。
“哼,那还不快点儿种?”凌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地翻好土的某处,“就那里!”
“好......可我该怎么种呢?”穆敬荑拉长声音,将靠在墙根儿处的木锨抄起来问道。
“挖个坑儿,将你的右手埋下去,放半刻钟就可以了。”
“啊?”
“快点吧,你不困吗?”凌霄看着那土地迫切的恨不得立即钻进去,可惜它没有实体,只能站在那干瞪眼儿。
穆敬荑瞧着那个绿发撩动,橘纱轻舞的小人无奈叹了口气,笨拙的用木锨开始掘土挖坑。凌霄在一旁左蹦右跳的看着她动作,时不时还要指点几句。
本以为挖个能没过手腕的坑就可以了,谁知这挖着挖着竟达到了一人多深。穆敬荑开始担忧自己挖完后怎么爬去的问题。
凌霄仍旧在一个劲儿的要他挖挖挖,全然不看头顶的高度。
她早已累的汗如雨下,连抬手腕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撂了挑子。
“凌霄,你这是想累死我吗?你见过哪个柔弱女子能一下子挖出如此深坑的,我估计再挖就要见水了,又不是挖井!”
凌霄嬉笑道:“恩人别气嘛,我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想扎根的深一些,这样就不怕台风了。若是能挖到水更好,还能帮助我修炼呢!”
“我不干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穆敬荑一扬手,用尽最后力气将木锨丢到了头顶的坑沿外。
凌霄噘着嘴看着赤手空拳的她,嘟囔道:“小气!不过,没有木锨,恩人要用什么填土呢?”
穆敬荑瞬间惊醒:“哎呦,那怎么办,难道要用手刨吗?”
“也只能如此了,否则咱们都要困在这儿出不去!”凌霄哀怨的瞥了她一眼。
穆敬荑咬咬牙,将袖子再次往撸了撸:“行,我今儿就豁出去了,顶多再被你坑这一回。”
凌霄咕哝着嘴,指了指穆敬荑的手臂:“恩人将手放到这里,竖直些,将土埋过手腕即可,最重要的是埋完以后要静立一炷香的时间方可动身。”
“动身......怎么做?”
“就是靠到一旁,待我扎根后将您托举出去,到达地面别忘了帮我埋土。”凌霄说的很认真。
“好。”
翌日清晨,穆敬荑依依不舍的从床起来,看到右手腕处再次回来的藤编手镯,这才忆起昨日自己干了什么。
她左右晃了晃手臂,又翻转了几下手腕儿,均没有任何不适之感,酸疼疲累更是丝毫不在。
“咦,真是奇怪了!”她慌忙跑到前院,看向昨日挖坑的位置。
一棵小小的幼苗似是刚刚冒头的样子,嫩嫩的黄绿色,面还缀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