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暗自思忖,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
此时的陵州城外火龙岭,正上演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戏。众多的黑衣人与穿着五花八门儿的另一伙人在峡谷中相遇,拼的你死我活。
高高的山崖上,戚将军带着五千兵卒正在一块块儿的搬运石头。
之前的三辆马车,分别驶向了不同方向,穆敬荑所乘的一辆围着城池绕了三圈儿,突然调转车头,钻进了一条小巷。
井炀一拍车门,带着她跳了下去,马车未停,依旧驶向前方。
“咱们去哪儿?”
“嘘!那群人要杀你,带你去个安全地方!”井炀悄声说了句,轻压她的头顶,两人弓着身子在胡同里穿行,七拐八拐的钻进一户人家。
穿过有些空寂的庭院,到了后院,一棵老梨树跟前。
井炀松开手,穆敬荑得以直起身子,悄悄环顾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竟是口枯井,吓得她后退两步,带累得几块泥土掉落,好一会儿才听到落地的声响。
“这是哪里?”她扭头去问。
“他让我带你来这里……”井炀警觉的听着动静,双眼骨碌碌转着盯着左右,对她低吼:“快跳下去,用你的能力!”
“啊?”穆敬荑刚想拒绝,突然背后一股大力袭来,迫得她身子前倾,跌落井中。下落过程中,她腕上的藤木手环流光闪动,整个人仿佛被一团气雾托住般,缓缓减速,轻飘飘落在了井底。
枯叶积的老厚,穿着小羊皮靴的双脚眼见着陷了进去,只露对儿靴筒在外面。
隐隐的“嘶嘶”声,“咕呱咕呱”的癞蛤蟆,还有呼啦啦向四外蹦跳的蝈蝈、蚂蚱,骇得穆敬荑头皮发炸,仰脖儿就要大喊。谁知下一瞬,院儿里就响起了兵器碰撞之声。
这下她又开始琢磨,藏在哪里更安全了。
枯井肚儿大,嘴儿小,若紧贴着石壁,上边儿应是看不到的。
她想了想,蹑手蹑脚向石壁靠去。触手是滑腻腻的青苔,有些恶心,但为了保命,她还是忍了下去,没敢动弹。
正竖着耳朵倾听,突然背后一空,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啊…呜……”被惊出的声音还未嚷出,就被对方捂了嘴。
石门关闭,一盏昏黄的油灯缓缓亮起,她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刘赟端坐轮椅当中,因为拉扯她,半个身子几乎都跌在了对方腿上。
“怎么是你?”穆敬荑慌忙跳了起来,挣脱了对方环住的手臂,“咚”的一声,头撞上了洞顶。
她郁闷的抚了抚额头,看向刘赟:“你叫我到这里做什么,呃……这是哪里?”
“为了你的安全,暂时屈就一下!”他语调温和的安抚道。
穆敬荑扶过轮椅,推着他向通道深处走去。所过之处的油灯一一被吹灭,只凭着刘赟手里的夜明珠前行。
经过两处暗门儿之后,突然出现了坡度,轮椅缓缓上行,末端同样是一扇石门。
刘赟示意她将自己推向灯台处,穆敬荑照做。也不知他具体怎么操作的,只听“咔嚓咔嚓……咯嘣”,一阵沉重的响声过后,面前的石门缓缓移向墙里,前路豁然开朗。
穆敬荑推着他走出去,进入了一间书房。身后的墙壁再次关闭,与周围融为一体,毫无破绽。
“你坐这里等一会儿吧!”刘赟一指不远处的卧榻,自己则转着轮椅出去了。
穆敬荑吸了吸鼻子,一股幽幽淡淡的檀香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她转头看去,原是桌案上燃着一朵倒流香。
看模样就知是穆家陶艺坊的作品,温馨雅致,带着超凡脱俗的韵味。见到熟悉的东西,她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就打起了哈欠。
待到倒流香燃尽,穆敬荑终于支撑不住,歪在榻上昏睡过去。
刘赟转动轮椅到了近前,从身侧拿出个小布包儿出来,在里面掏出两个拇指大小的玉质小瓶儿,一根空心银针。
转身将穆敬荑手腕处的衣袖撸起,露出白皙莹润的手臂,将银针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吹熄了火苗儿,照着脉搏最强的位置小心的扎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银针当中的小孔接连冒出,落入底下的玉瓶里。
直至两个瓶子全部装到七八分满,他才盖上塞子,将银针拔下,敷上药粉,小心的放下衣袖。
穆敬荑只觉得自己陷进了雾海当中,深一脚浅一脚,死活儿拔不出来。
突然前面现出一抹光亮,她忙不迭的奔跑过去,接着便醒了。
入眼是刘赟清瘦立体的脸,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棱角分明的薄唇上带着抹满足的笑,如婴儿一般美好安静。
穆敬荑坐起身,打算四处走动运动,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疑惑的抬起手细看,竟有个红色的小点儿。
“嗯?”这与上一世打预防针的针孔简直如出一辙。难道是……
她猛的看向刘赟,眼中逐渐现出惊恐之色,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恬静睡颜的人,怎么可能会心思歹毒。
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穆敬荑站起身,刚欲往外走,刘赟就睁开了双眼。“别出去,外面不安全!”
“这里更不安全!”她忍不住意有所指。
刘赟抬眼,眸光真挚:“最少比外面安全!”
穆敬荑抿了抿唇,暗自运气,把即将出口的“因为有你就不安全”,生生咽了回去。
突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好像人很多,紧接着便打斗起来。
刘赟冲她招招手:“快过来!”
穆敬荑犹豫了下,迈步走了过去。
到得轮椅近前,刘赟一把拉住她,让其蹲在自己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铁珠儿,全神戒备的盯着窗外。
突然人影一闪,铁珠儿随即射出,“噗”的一声,人已倒地。
她刚想起身看一眼,就被一双修长苍白得手按了下去。抬手反抗,却被对方握住,动弹不得。
她气的想用凌霄之力抽回,谁知那藤木手环又没动静了,空出的那只手抚摸了七八遍,全然没有反应,郁闷的她恨不得丢了这破木头,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突然门口现出一人,刘赟又是一甩手。
就这样她极其没骨气的蹲在轮椅后,默默看着他一下下伏击敌人,心中不觉升起一种异样之感。
一个明明看着很弱的人,却突然有一天化身成英雄,为你扫清了一切障碍和危险,这样的反差绝对震撼!
约摸一个时辰,当刘赟手旁的铁珠儿丢了近一半儿的时候,窗外的打斗声终于息了。
不一会儿,有个黑衣人闯进门来:“主子,贼人已清理干净了!”
“嗯,不要放松警惕,毒门中人,最是狡诈!”
“是,!”
刘赟扭头,伸手扒拉一下穆敬荑,道:“走,咱们出去瞧瞧!”
“呃……好吧!”穆敬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