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络,你这是何苦呢?”
一片缥缈之中,一名女子一身红衣深陷其中异常显眼,她神情焦急,眸中隐隐含着泪水,直直望向前方,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是一位身形纤细的白衣女子,单看背影便是仙气十足如同画中人,一头墨发随着缥缈的云气飞扬。
听到呼喊,她身形一滞,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呢,肤如凝脂,美目盼兮,目光流转之时,便给人以绝世无双之感,偏她五官大气,通身气度柔和,仅看着便叫人觉得温柔。
“吟姐姐,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她轻柔地开口。
“你可知此事艰险,稍有不慎你便和他一样......”
被称作吟姐姐的女子语气急促道。
“姐姐,我无怨,也不悔。”
白衣女子笑了笑,又道,“此去不知何时归来,望姐姐安好。”
言罢,便消失于一片缥缈之中。
.........
阿络再次睁眼的时候,便是白中带粉的天花板,环顾四周,这屋子不大,但却温馨,一看便是精心布置过的。
她想要起身,那一瞬间便感觉到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插着针,甚至鼻子上上还挂着呼吸机。
她皱了皱眉头。
重新躺下之后,她左手手指微微抬起,轻轻捏了一个手势。
面前便出现一面镜子,镜中慢慢浮现这具身体的样子。
只一眼阿络便懂得了为何这幅身子如此虚弱。
镜中女孩消瘦的可怕,只依稀能看出姣好的眉眼,身上甚至围绕着淡淡的死气。
阿络的眉头锁的更紧,利用神力勉强抬起手,缓缓伸向镜子中女孩的脸。
手指轻触镜面,触碰却并不止于镜面,只见那镜面微微荡漾,竟是出现了波纹。
阿络的手指慢慢穿过镜面,与此同时,镜中人亦是出现了变化。
她的神情慢慢从淡然变得激动,身形也逐渐丰满,全然不似现在这幅骨瘦如柴的样子。
眼神中带着深深地悔意。
这便是孟曦月的灵魂。
她缓缓将有些僵硬的手伸向阿络,与她五指相扣,闭上了眼睛。
良久,当阿络再次看向孟曦月时,她已泪流满面。
阿络手指轻抬,似是安抚,嘴唇微动:“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世间之事,皆是因果,天道轮回,有借必有还。
既占了她死后之躯,便要完成她死后之愿。
阿络轻轻地将手伸回,瞬间镜子和镜内的女孩便消失不见。
随后只见她手腕翻转,一个复杂的手势顺势而现,女孩的身体出现了点点白光。
这是在治愈。
白光缓缓消散,阿络躺在床上,慢慢消化着孟曦月的故事。
孟曦月原本是个普通高中生,父母皆是老师,家境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贵,却也算得上殷实,她被父母娇宠着长大,成绩优异,性子又柔和沉静,本该一辈子幸福快乐,安然终老。
可是一个男孩的出现,毁掉了这一切。
他叫景硕,他们是同班同学,高中的生活枯燥又乏味,她其实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可动心却在瞬间。他们代表学校一起参加了文学竞赛,于是有了联系的契机,他们约着去图书馆,一起去草地上散步,一起晨练,一起写题,曦月偷偷地喜欢着他,他笑起来眼里的光芒能将她吞噬。
她恋爱了。
跟她喜欢的人。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曦月的周末不再是无聊的名著书籍和枯燥的数学试题,她开始被男孩拉着去网吧,去k歌,去吃饭,这样的日子与她以往的生活大相径庭,却让她感觉到了快乐。
可是好景不长,恋爱以后的曦月成绩直线下滑,她的父母很快便察觉出了女儿的不同,他们找到曦月,希望能和她好好谈谈。
他们并不是十分迂腐的父母,十六岁女孩的情窦初开有多美好他们也明白,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恋爱而荒废了学业,后悔一辈子。
他们并不是要求女儿与男孩分手,只是希望她可以和男孩保持距离,专注学业。
可是恋爱中的女孩怎么会听得进去呢?
曦月与父母大吵一架,跑出了家门。
叛逆期的女孩认为父母只专注于学习,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心情,甚至束缚着自己的自由。
她很伤心,大晚上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尽管夜里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她却只觉得难过和孤独。
就在这个夜晚,她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在马路对面,和另外一个女孩,他们牵手,亲吻,男孩的表情极尽温柔,与跟她在一起时分毫不差。
她崩溃了,她想要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十六岁被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她的心灵极其脆弱,一击即碎。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对面的那一对旁人眼中的璧人,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却没有看到奔驰而来的汽车。
急刹的声音从未离她这么近。
她出车祸了,变成了植物人。
原本应该离去的灵魂没有离去,她被死时的恐惧与后悔锁在了躯体周围,无法进去身体恢复正常,也无法归于天地重新投胎。
她看着自己原本端庄优雅的母亲在她的病床前痛哭流涕。
看着不苟言笑的父亲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借着水声掩盖无法抑制的泪水。
看着他们夜夜自责,迅速消瘦。
她后悔了,无数次不顾一切地想要重回自己的身体里,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
这是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距离,无关乎千米和路程,是生与死的距离,无法逾越,悲伤是一座断桥,生死阻隔了所有的难过和想念。
她开始日日向神明祈祷,终于在一年后等到了神明的馈赠。
她的心愿非常简单,只是希望做一个普通学生,一个乖孩子,好好学习生活,陪伴父母终老,不叫他们受失子之痛。
阿络楞楞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发呆。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
门响了。
“月月,妈妈进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轻柔到有些小心翼翼。
阿络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进来,手里拿着一碗粥。
她看起来跟孟曦月印象中的人不太一样,长发随意的绑着,眼角多出了一些皱纹,眼神中尽是疲惫。这是孟曦月的母亲——徐慧书。
“月月,我们喝一些粥好不好?”她俯下身,轻柔地对躺在床上的阿络说。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女儿睁着的眼睛和缓缓转向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