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继续说：“看见画就像看见我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

他从小到大，阅读理解的分数可不高。

肖辛试探性问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再不会见面了？”

“是的！我已经许配给黑山老妖，三天后我就要过门了。”聂小倩用袖掩面，打算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肖辛拉住聂小倩，见她双眼湿润，泪水却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的不掉下来，如画的脸满是悲戚。

肖辛心里有个地方微微一颤，脱口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如果你有苦衷，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肖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的不寻常，一向淡漠的他竟然会主动说出这种话。

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眼中突然出现一丝黑色细线，这条黑线和周围的毛细血管差不多大小，唯一不同的是这条黑线在不断地向他的瞳孔处蔓延。

黑线越靠近瞳孔，肖辛的行为说话和平常愈加大相径庭。

“天快亮了，你让我走吧！”小倩一脸焦急。

“天亮更好，天一亮我们就可以走了。”

肖辛是行走阴阳两道的判官，手自然会有收纳鬼魂的法器，所以天亮与否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放手啊！”聂小倩看着天边泛白，太阳即将升起，眼里藏不住的惧意。

“你不跟我走，我是不会放手的。”肖辛收起了宁采臣的憨傻，死死拽着聂小倩的手腕，一脸认真。

“你让我走吧！”

聂小倩，见肖辛怎么都说不通，于是甩手，多使了些力气。

肖辛不察，差点被甩得又要掉入水里，还好及时站稳。

“小倩！”肖辛叫住聂小倩。

聂小倩本来有些担心，见他稳住身形，背身忍下眼泪，然后转过身朝着他步步逼近。

狠心道：“你这个穷小子，你不要妄想了，你不过就是看中我家有钱，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才不会你的当。”

肖辛一懵，什么跟什么？

她不过是一介孤魂，就算过去万贯家财，如今也该早已散尽，有的也不过是罗刹骷髅所变的夺命元宝。

“你怎么会跟我说出这种话？”

但肖辛惊诧的女人的善变，而不是原本逻辑的不通。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抓你。”

聂小倩不理会肖辛所说，只自顾自的装作凶狠冷漠，一心想把他撵走。

在聂小倩眼里，宁采臣毕竟没见过她变身鬼样，就算她怎么说自己早就死去成鬼，宁采臣心里也会存疑。

既然如此，倒不如她装成生前大家闺秀的样子，把他当做虚荣好色之辈，数落一通，好将他生生逼走。

“好，我走！”肖辛咬牙切齿，眼里黑线更加靠近瞳孔。

肖辛看了眼手里的画，只觉得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一副真心错付佳人。

他将画扔到地，使气要走，刚走没两步，又觉得放心不下，回头却见聂小倩一脸冷漠，心里凉了半截儿。

肖辛心里有气憋着不说，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不担心，只咬着牙扔下了一句：“你自己保重。”

天光大亮，天空飘起了大雨。

肖辛气呼呼地走在街道，还是宁采臣模样。

他也不打伞，就这么愣愣地走在雨里。

一个卖书画的老板举着伞突然在后面殷勤地跟着他，笑得一脸谄媚：“美女洗头那幅画已经找不着了！你要不要换别的？”

“那画里的女人我已经见过了，她太无情了。”

肖辛心里郁闷无处排遣，于是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气愤。

“她都能已经死了一年多啦，忘了她吧！雨越下越大，你到前面去避避雨吧！”

“你也用不着咒她死那么狠心。”肖辛大吼道。

语落，肖辛停下脚步，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可笑。

聂小倩早就不是人了，他也不是真正的宁采臣。

“我命中犯水，你靠着我，你也会湿透。”肖辛似乎想到些什么，又像是看透了什么，对着那个书画老板道。

之后，肖辛再也不管书画老板在身后的啰唆，自顾自的往前走。

“公子啊，你不要这么迷信嘛！”

闻言，肖辛突然停住脚步。

是戏外人，不是戏中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肖辛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入戏太深。

也是这时，他眼球的黑线又突然消失，眼底清明，言行恢复正常。

肖辛摇头失笑，这个偷幻人脸的法术就是有一个副作用，一旦动情，哪怕一丝，都会戏我不分。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要使用这个法术的时候，他的器灵一副欲说不休的模样。

就和好的演员演戏一样，一旦进去了，就不容易出来。

肖辛见雨越下越大，便大步往前走着，想要寻个地方避雨。

过路来往行人众多，他想，其实这个世道不也是如此，人鬼不分，善恶不分。

衙役们整天凶神恶煞的嚷嚷抓捕犯人，但是谁也没抓到。

肖辛在布告栏面前停下脚步，面贴着几张通缉令，旁边还附有画像。

满脸络腮胡，两道凶巴巴的倒眉横在一条缝的眼睛方，和兰若寺的那个大胡子燕赤霞不说是毫无关系，也算是一模一样。

肖辛看一眼手腕那个豌豆大小的黑色印记，眯着眼用手摩挲那个印记，心里又开始打起小算盘。

十二个时辰，现在还黄昏不到，离他恢复真身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

那么绰绰有余了。

“燕赤霞，实在抱歉啦。”你就帮忙背个锅，反正之前就背了不少也不缺这一个。

嘴说着抱歉，语气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大雨逐渐瓢泼，最近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城里也人心惶惶起来。

肖辛见城门口旁边的马厩里还有几匹吗，摸了摸袋里的银子，掏出了一串铜钱丢到了草料已经少了一半的石槽里，然后牵出一匹马骑了去，就这么迎着大雨往郊外的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大雨渐弱。

白天阳气太重，死去的鬼凶一般轻易不敢露面。

肖辛便在水中居的附近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等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