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恭任由郑玉彤的头拳打在自己的背上,没有反抗,等郑玉彤渐渐地没了力气,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过去:“擦擦汗吧!”
“快说,木头,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郑玉彤接过手绢,端详了一番,虽然努力地板起脸,可脸上的小酒窝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还有这块手绢,老实交代一下来历!”
“开窍?算是开窍了吧!”刘玄恭笑了笑,“至于手绢,你猜?”
郑玉彤两只大眼睛一转,试探似的问:“你姐绣的?”
“不愧是北师大的高材生,一猜就准。”
擦完汗,郑玉彤将手绢一折,放到兜里,瞥了刘玄恭一眼:“有意见没?”
“没有,没有!”
“那你先回店里候着,等我上完课去找你。”
国三一班的学生,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国文老师兼班主任郑玉彤,今天讲起课来神采飞扬,脸上也有了往日里不曾有过的笑容
讲完课,郑玉彤扫了一眼讲台下面:“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吗?”
“没有?那就自己回顾一下今天的内容。”郑玉彤合上书,焦急地等待着下课铃声
“当当当”
“下课!下午老师有事,班长维持好纪律。”
说完,郑玉彤飞奔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学生
“哎,快看,郑老师,还有那个提着菜篮子的那个!”
“那就是郑老师的男朋友?”
“长得挺标志的!”
“那这么说,隔壁班的王老师,没戏了?”
“早就没戏了!”
“哎,我想起来了,郑老师的那位,好像是琉璃厂访古斋的老板,我以前见过的。”
郑玉彤接过刘玄恭手里的菜篮子,打开看了一下,发现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合上篮子,开心地挽起了刘玄恭的胳膊,笑着问:“去哪?”
刘玄恭神秘地笑了笑:“店里有厨房,许胜和文宁让我给支出去了。”
“那我客随主便,听你的!”
刘玄恭豪情万丈,大手一挥:“那就出发!”
访古斋的大堂里,郑玉彤好奇地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平复帖,虽然不是古玩圈子里的人,可因为家里是做古玩生意的,而且学的是国文,对于访古斋的镇店之宝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西晋家陆机遗留下来的草隶大作,光是边上的鉴赏印,就足足有几十枚,真正流传有序的文玩之一。
虽然自认为书法水平还算不错,可字帖里的很多字还是认不出来,郑玉彤受到打击,将目光转向了墙上的其他书法作品。
搜索了半天,郑玉彤终于找到一幅能看得书法作品了
“黄庭经?”
看着优美的楷书作品的名字,郑玉彤一愣,这是什么鬼?
接着往下看
郑玉彤发现,条幅上的所有字她都认识,可一组合起来,就抓瞎了,大声地朝后厨喊了一声:“玄恭同学,这幅黄庭经是怎么回事?”
“大姐,书圣王羲之的换鹅贴,你竟然不知道吗?”
郑玉彤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是真的?!”
看到最后,郑玉彤发现了最后的跋:“末学流云居士仿录”
就在这时,刘玄恭端着饭菜来到了大堂:“开饭了!”
郑玉彤没好气地瞪了刘玄恭一眼:“我说,玄恭,你就不怕饭菜里的水汽,把店里的宝贝都糟蹋了?”
刘玄恭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声地回答道:“真的,谁敢放在店里?”
说着,刘玄恭将盛着碗盘的托盘放到柜子上,然后一样一样地将饭菜转移到红木桌子上。
“开饭了!”
刘玄恭伸手在郑玉彤的跟前晃了晃。
郑玉彤没好气地将刘玄恭的手挡开,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盛着青菜的盘子。
看了半天,郑玉彤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觉着那细细的开片铁线有些眼熟,而且那天青色的瓷盘跟绿色的青菜挺般配的。
“筷子!”
郑玉彤接过筷子,突然想起来带着开片的天青色瓷器,是什么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刘玄恭:“你”
刘玄恭食指放到嘴边:“小点声,店里没有一件东西是真的。”
郑玉彤再三地打量了一番桌面上的盘子,发现全都是汝窑的瓷器之后,才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不行,中午得多吃一点,压压惊。”
刘玄恭一头黑线
吃完午饭,郑玉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没好气地看着刘玄恭:“吃个饭还要受到惊吓,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玄恭没敢搭茬,怕被讹上:“对了,玉彤,你现在住在哪里?”
郑玉彤好奇地看了一眼刘玄恭:“后边的三井胡同,怎么了?”
“三井胡同?”刘玄恭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郑玉彤,“你们学校的工资也够高的,你竟然住到前门附近。”
郑玉彤苦大仇深地看着刘玄恭:“我也不想,可也只有那里离学校近一些。不像你,家里有钱,想住哪,就住哪。”
“你家不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吗?”刘玄恭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还不是因为你!”郑玉彤送了刘玄恭一记豆腐眼,“因为等你留在北平,被家里断了粮草,现在连稻香村都吃不起了。说吧,怎么补偿我?”
刘玄恭愣住了:真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子,为了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至于补偿?刘玄恭想了一下,试探似的问:“要不我帮你把房租省了?”
郑玉彤两眼一亮:“怎么省?”
刘玄恭盯着郑玉彤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们家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住,要不你也搬过来?”
“美的你!”郑玉彤的脸一下子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刘玄恭想起了自家大哥支的招,死皮赖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
话一出口,刘玄恭就后悔了,抬头看了郑玉彤一眼,发现她没有拒绝,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你下午有时间吗?先去看一下房子?”
郑玉彤红着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