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他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去见了胡曦。

安静的房间里，胡曦正呆呆地坐在桌子旁，目光无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几个小孩手拽着风筝，跑来跑去，玩得很开心。

而被困在这座华丽城堡里的她，就如同那只被系了线的风筝，哪怕飞得再高，下头总有一根细线牢牢地系住那高高飘荡在半空中的它，限制着它高飞，就像她的自由现在牢牢地撰在那个男人手中。

胡曦日复一日地呆在这座公寓里，琐碎的无聊的，甚至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引起她的兴趣，这般平静的枯燥的日子，习惯到她在这儿呆了多久都不知。

仆人们将她照顾得很好，顿顿山珍海味，衣服也都是大款。

日常就是睡觉，看电影，养养花，去花园里散散步，赏赏花。

日子过得极为单调无聊，公寓四周都围着保镖，防止她逃跑。

其实除了不能出门，一切都很好。

苏凛每天会回来，陪她吃饭，陪她看电影，陪她聊天，只是每到夜晚，他就如同饿狼般，将她折腾来折腾去，日日都被他弄得腰酸背疼。

她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特别地黏她，时不时就和她承诺他会给她美好的未来，还老是说爱她。

以前，她也曾无比期待这些，而命运的安排着实搞笑，她想要的时候，他不肯给，她不想要的时候，他却不肯放手。

一个爱字，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伤害彼此的武器。

她好多次都提醒他，希望他能放她离开。

只是她一提“离开”两字，他就欺负她欺负得越发狠。

说得多了，她也累。

知道说来说去都无用，还刺激得他发疯似地欺负她。

大概过久也就成了习惯，也开始慢慢扯开心扉，乐观地去接受这种生活，再没自讨没趣地提离开。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幼稚的时刻，就像没安全感的小孩，将她锁在这座华美的公寓里，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养成一只精美的金丝雀，成为他的私有物。

苏凛来到门口，刚好瞧见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模样，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抿唇笑了。

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如同暖阳般，时常带给人温暖和柔和的感觉。

可是好久好久，他都没看见她这般真诚的笑容了。

面对他的时候，她要么冰着一张脸，要么没表情的假笑。

他真的讨厌极了她那种虚假的样子。

他站在门口，不忍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路过的仆人匆匆忙忙的，差点撞到他，惊慌失措地道歉，“先生，对…对不起…”

胡曦听到声音，回头就瞧见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就消逝，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如同扑克牌的脸。

苏凛的怒火一上一下的，碰触到她冰冷的目光，蹦出的火气硬是压了下去，摆摆手示意仆人离开。

待她转过身后，他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头，环抱住她，“曦曦，住的还习惯吗？”

胡曦看都没看他，依旧望着窗外，淡淡地回答他，“习不习惯又有何意义，就像我不喜欢，你也不会放我走。你知道吗？苏凛，我现在特别后悔招惹了你这种魔鬼。”

他拉过凳子，坐在了她旁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她所说的话，不甚在意，不回应也不生气，脾气好得不像话，只是一味地道歉，“曦曦，对不起。”

他知道她不快乐，可他怎么舍得放弃这世间最后这点温暖，这点他唯一眷念的温度。

胡曦对他的道歉已经免疫，这些天来，他所说的抱歉怕是比他过去那些年加起来还要多出好多倍。

她依旧望着窗外，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只听到他继续说，“今天后，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他突然笑了，如同初次见面时，那般的温和，“曦曦，我给你自由，最后一次，你能给我个拥抱吗？”

胡曦坐着没有动，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垂着眼眸，低低地道，“你会吗？”

那句“你会吗”，似在询问他，带着些许的期待，又满是怀疑。

她脆弱极了，漂亮的眼睛不复往日的光彩，因着时不时没有胃口，进食得少，脸颊也越发消瘦起来。

苏凛站起身，搂住了她，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胸膛。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梢，再次出口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悲伤，“曦曦，会的。我不会骗你的，你要好好的，答应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过得快快乐乐的。”

胡曦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以及那种对世间的无奈感和藏不住的悲伤和不舍。

她呆呆地任由他抱着，没有推开他，在她看来，挣扎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的，她根本拒绝不了。

只是他说的保证，她不敢去相信，怕这些都只是他给她描绘的一个美好的幻想。

等梦醒了，就又会回到现实。

她还是被他囚禁，锁在这座华美却冰冷的城堡里，用她亲近之人威胁着她不准离开，也不准她自寻短见。

……

警车是在三天后过来的，来到公寓的时候，并没有找到苏凛的踪迹，只遇到公寓里的胡曦，询问她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胡曦被问的时候，还是很懵的状态，询问警察来的原因后，才知道原来他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

她想起几天前，他说的一切会如她所愿，后面那次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吗？

不知道此刻，是何种感受。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心底又隐隐作痛。

那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好像没能恨到让他去死。

警察是在他另一处的房产，找到他的，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自杀了。

窗外淡黄的阳光照进来，照着桌上的男人，他安静地趴着，双眼紧闭，头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横斜在另一边。

他死得很安逸，检查出来，是自己吃了安眠药。

桌子的旁边放着一封信，信上写着江淮亲启。

信封上面压着一份音频，是他的自我认罪。

如果暗恋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