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挂了晨露的院落内,渺业突然破门而入,瞧见正在梳妆的三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便要将其拽走,“快!收拾行囊,八道山出事了!”
原本还有所不解的三途,在听闻“八道山”三字时,突然反手捏住了渺业的衣袖,目光切切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八道山出事了?……你倒是快说啊!”
见渺业刹那间变得吞吞吐吐的,叫本立在一侧打理着衣襟的川息也有些坐不住,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渺业面前,开口道:“兄长尽管说便是,你如此模棱两可,叫阿途如何放心得下?”
“……”却见渺业突然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好似天塌下来了般,“方才娘亲传来消息,说是不知为何有群修道之人突袭山猫洞,原本族人负隅顽抗就要全军覆没之时,那个不久之前搬去八道境居住的狐狸带着同僚突然现身,助了族人一臂之力,才算是保住些山猫血脉……”
“狐狸……”三途愣了愣,嘴里喃喃着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对川息道,“我记着你入魔那夜,原本也是要伤了我的,要不是那狐狸在场吸引了你的注意,这时恐怕与你相见的便是一堆白骨了……”
“……你从未对我说起过,”川息此时披着已近及腰的长发,听闻此言眼底似有一抹心疼之色流露,但下一刻便被决绝迅速取代,只听,“渺业兄长,那便劳烦您暂且等候一二,待我与阿途收拾些路上的细软,便与你一同前往八道山。”
“好。”渺业看着川息点了点头,旋即便来到院落等候。
他不知为何玄门突然对山猫洞下手,在他的记忆里,自几百年来八道境都如一处世外桃源般宁静安详,可这一切都似乎自从那只狐狸搬迁至八道境后,随即接踵而来的便是这血腥的屠戮……哪怕那只狐狸最后伸出援手,可这究竟同他有没有干系都尚未可知。
说不成还就是那狐狸引来的祸端。
渺业如是想着,一抹粉绻靓丽的声音突然一蹦一跳地便来到了他面前,叫他刹那间不知为何恍若隔世般的,动了动喉结,想说的话在喉头滚了一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只见月皎婆睁着双火红的兔眸,对着渺业是看了又看,似是一眼便看破了他的心事般,危言耸听似的说道:“我可同你讲,现如今那八道境可不如往常般风平浪静,眼下那四象宗已开始召集各路仙门召开诛邪会,那八道境啊,怕是已成了众矢之的……你们现在去那里的话,恐怕是要有去无回的。”
“你……你怎会知晓这些?”渺业眼中露出一丝怀疑之色,目光紧紧地凝着月皎婆,好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你以为姑奶奶我活了这千百年的大好时光,在红尘还没有几个兔崽子为我卖命的?”月皎婆说着,伸出拳头锤了锤渺业的肩头,“那你未免也太小瞧姑奶奶我了?”
言罢,渺业瞧着月皎婆的模样呆愣了片刻,而后便又露出了个苦笑,嘴里连连嘟囔着好几个“也是”,便没了下文。
“傻子,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月皎婆突然抱着胸清了清嗓子,“想当初惹尘同我是交代明白了的,这鸳绣村也算是他亲手交托到我手上,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一村之长了,可眼下你们这几个鸳绣村的一份子要去赴死,若是没有我的庇护,那这鸳绣村你们便是断然出不去的。”
“你什么意思?”渺业询问出声,可心底却又好像是早已知道了答案一般。
“我要同你们一起去。”果不其然,月皎婆说话时不带任何犹豫,可却让渺业开始优柔寡断了起来。
如若眼下的八道境真似月皎婆说的这般危险重重,他便更不愿有旁的人为此白添冤魂,可若是要撇下月皎婆,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阻止不了。
恍然间,秋间凉风将落在渺业发丝之间的枯木落子吹向远方,直至落到八道境的浅湖中,将倒映在湖泊之中的两个人影打散,才堪堪罢休。
忘川手里捏着那柄烟杆,吞云吐雾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反倒是身旁的晚秋皱着眉凝了眼他吐出的烟气,只觉心中有些气结。
察觉到身侧有股风袭来,忘川也不作行动,顺势叫晚秋将烟杆子夺去藏在身后,倒也不恼,只徐徐叹了口气:“眼下这局势略微坎坷了些,那些个修道异士已将你我二人视为眼中钉刺,是势必要除之而后快的,可奈何我体内有毒气作祟,离尧若是想将我视作棋子亦或左膀右臂,还是早些打消了念头罢。”
“你未免也太低看我一眼了?”晚秋听着这几日来忘川口中翻来覆去的“离尧”二字,原本心中那股子郁闷便还未得抒发,这下便又被气笑了,“你即都叫我离尧了,难不成我还护不住一个你?”
忘川沉着眉眼缓缓扭回头扫量了晚秋一眼,眸底似有讥诮,只轻轻吐出了句“若你有本事,当初怎还会叫他们把你捉了去”便唤了狐火,朝着山猫洞的方向去了。
只留下脸上染了几分尴尬之色的晚秋,还拖着略有沉重的目光望着忘川离去的方向,就连何时影侍立在了他身侧也不知晓。
“主人是去山猫洞了,方才我还瞧见他偷偷往袖子里藏了些药瓶子……诶我话还没说完呢!”影侍有意同晚秋拉近关系,但奈何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话还没说完之际,晚秋便盛着平底而起的怪风也奔去了山猫洞的方向。
影侍心下觉得愁得很,想不明白为何连他都看明白了是晚秋在为主人治伤,可他家主人就偏偏不领情,端的一副疏远的表情。只晚秋还是不死不休地贴上去,好似一块狗皮膏药成了精。
思蹰着,当下便又生出了怪异的想法来……若是晚秋同他主人结了亲,他又该叫晚秋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