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十一年,九月廿七。
童府嫡长女出嫁,圣旨赐其为怀亲王正妃,配与怀王云漠澜为正妻。
云漠澜牵着童于归给童可言和童夫人盛氏敬新茶。
云漠寒十分难得地跟着去迎亲了。
毕竟对于丫头那件事,他算是欠了云漠澜和他这二嫂嫂一个挺大的人情。
看着童于归身上那身大红绣着凤穿牡丹的华贵嫁衣,还有那缀着流苏的鸾凤和鸣的盖头,云漠寒不禁想到他第一次参加婚礼就是在怀王府。
那时候自己这位二哥纳的是恭定县主。
今日这场面是纳侧妃根本比不上的,至少二哥脸上那笑容灿烂的程度估计和现在平北侯薛丰脸疼的程度差不多。
嫁衣上的金线反射着明媚的阳光,晃得云漠寒的视线有些模糊。
当年他就觉得一身红装的丫头会倾国倾城了,如今才知道那绝对是不够的。
若是丫头也是这般凤冠霞帔……
那就是……
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哪怕盖头遮脸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
“夫妻对拜!”司仪的唱喝声将云漠寒已经十分危险的思绪拽了回来。
新人送入了新房,却还没有结束。
撒帐添福,大吉大利。
千秋万代,结发长生。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吉祥话不嫌多的一句一句地唱诵着,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很快云漠澜就被推着到外面去敬酒了,剩下童于归带着些许的紧张一个人坐在了婚床上。
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借着不断摇晃的龙凤花烛的火光,她看着喜被上的那些桂圆、红枣、铜钱和花生,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同心钱、五色彩果;得果多,得子多。
再加上鼻端隐隐传来的香味,这新房竟然是椒房。以椒和泥涂墙,取温暖多子之意。
云漠澜当真是看重她的。
童于归本就染着红胭脂的粉颊更是晕红了三分。
不多时云漠澜送走了宾客来到了这新房中,用秤杆挑起了童于归的红盖头。
其下新人,明眸善睐,双颊晕红,云鬓花颜。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云漠澜的声音里面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古人诚不欺我也。”
“本王的童儿,佳人倾国。”云漠澜伸手抚上了童于归已经发烫的脸颊。
童于归的脸不由得更红了,低下了头,叫了声“殿下”,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平日里云漠澜文质彬彬,君子如玉,今日一身大红的吉服却是另一番景象。
但依然是公子世无双。
云漠澜伸手散下了童于归的发髻。
大手一挥,床帐落下,一室温馨。
今天来观礼的并不只有王府中的众多宾客,还有从善化寺里溜出来的云漠尘。
他站在街边,看着云漠澜身戴红花跨在马上,一脸幸福模样。
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一身华服,也是夸着高头大马,相貌与他有着三分相似。
陵王和景王,自己的四弟和七弟。
你看啊,一家兄弟,相同血脉,他们就能风风光光地活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不像自己只能透过斗笠上垂下来的纱巾的缝隙里看这一切。
云漠澜,你终于娶正妃了呢。
这位你心心念念了三年多的童姑娘终于被你红妆十里迎入你那怀王府了呢。
想来你们今后一定是世人眼中举案齐眉的神仙眷侣了呢。
我怎么会让这女人如愿?
不过现在想要你的童姑娘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还有那个已经怀了你的子嗣的恭定县主。她就是个小侯爵家的庶女,凭什么能在你身边?
等她生下孩子,平北侯不会满足于只有这一个孩子的,绝对不会。
如今自己可是十分了解这个老匹夫的贪心程度,以及他的手腕。
他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怀王府正妃的,绝对会。
看来现在可以继续联手平北侯,在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之前,在他离开善化寺回到安阳城中之前。
他有着能接触云漠澜而且让他不设防的身份,平北侯有着插手安阳城的实力。
等到平北侯做掉了那个正妃,估计自己也能借着他们的势力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时候利用手里的东西就可以摆脱他们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为了交换真相,他把那刻着赑屃的薛字令牌还回去了。
不过想来将来自己手里还能有更多的证据,等薛丰做掉那个姓童的之后自己再出来告发除掉恭定县主。
云漠澜身边就没有女人了!
他后院那些侍妾成得了什么气候!
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行事来看,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这天下的悠悠之口也不是不能堵的,反而是能堵得很牢固的。
到时候自己得到了云漠澜,也就不怕任何人再说什么!
大不了学学自己的皇帝老子,抄家灭门,夷了对方三族不就行了!
云漠澜啊云漠澜!这都得怪你!谁让你对我这样好的?
既然对我这样好,又为什么要对别的女人笑?
既然对我好了,又凭什么把这份好分给不相干的人?
是你先给了我希望的!我就不会放开手了。
人在黑暗中那样久,若是一直见不到光明也就罢了,偏偏见到了光明,那光明还大方地落了一道专门给自己的光。
那就谁也别想抢,他不仅仅要将自己这一束光牢牢地攥在手里,还要将这发光的人永久地禁锢在自己身旁,让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禁脔!
将这样一个充满温暖的、那样明亮的人拽到自己身在的这地狱中来,将他那一身的纯白染上污浊,污染他,让他再也回不去,再也不能离开自己,跟自己一起在这黑暗的、充满罪恶的深渊里面一起腐烂生疮。
想想都觉得美好呢。
云漠尘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狰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