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
风信看着站在他面前跟他行礼的云漠寒有些意外,今日这位景王殿下一没翻墙,二没直接就冲着莲心院去,风泰说他是从后门走进来的,而且先来见了他。
问题的关键就在云漠寒是“走”进来的,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他这举动弄得他们都有点不适应。
“景王殿下。”风信看着云漠寒脸色正常,看着也不像是来找他说正事的。
“焱燚宗和如意楼的人我已经送到刑部去了,铜板也已经抓到了。”云漠寒顺着风信的示意坐下了。
风信点点头,这个消息他已经收到了,云漠寒应该也不是特意来跟他说一声这件事的吧?
“不过虽说他们都已经被拿下了,但是现在安阳城里的事距离结束还有很长的距离,我没办法每天都过来”
所以他是来告诉自己这些天他不会每天来翻墙?
云漠寒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他还是有那么点尴尬的,毕竟他和风冥安分开了这么久,而且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风冥安受伤了,他这岳父大人绝对不会放他进来的
“您看看是不是给安安准备个侍女?她这次伤到肩上怎么都有点不方便。”
听云漠寒这么说风信倒是真愣了一下,因为风冥安自小和其他官家小姐不一样,而且她也不喜欢有人近身,所以原本应该存在的贴身女使根本不存在,更何况
单身多年的老父亲还真是一时没想到这件事。
可若是现在找信得过的人还真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就算找的人信得过,能不能让风冥安接受也是个问题,新人调教起来也需要时间,说不定新的婢女没教导好,风冥安的伤都养好了。
“大将军要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我这儿有个人,放在我手底下教导好几年了,原是等着等着安安嫁过来,”云漠寒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她作为亲王妃要是进宫身边总要跟个人的,不然怕是有人要说她闲话。”
“大将军您要是同意现在就先提前放在她身边,人今日我也带过来了,您先看看?”
风信还真没料到云漠寒准备的这样齐全,看来等到安儿要出嫁的时候还是得请公孙明阳的夫人过来好好看看
不过云漠寒准备的侍女,找人教了好几年?这姑娘是哪里人?
“既然殿下选好人了,那便传上来看看吧。”
云漠寒见风信同意了,才喊了门外等了很久的听霜进来。
“奴婢听霜,见过大将军。”
风信瞧着这行礼的女子约么双十年华,穿了一身简单的浅蓝色衣裙,长相柔美,瞧着倒是像南方人。
而且看这女子的发髻,她已经成亲了。
风信的那一点点担心也就瞬间消散了,瞧着听霜立在堂上不卑不亢的样子到也是满意。
“不知这侍女何处出身?”纵然是放心了,但是有些事风信还是要问清楚的。
“奴婢是江州人,父母原是长南江上的渔家。”面对这样一位瞧着就极为威严的老将,听霜还是有些紧张的。当年她到了安阳城没多久便听人说起过圣上赐下的这桩婚事,大约也明白了自己日后要跟着的主子是谁。
但是没想到王妃还没嫁入景王府,她便先被带到风家来了。
“江州水灾,她双亲皆罹难,听柏因时缘会救过她几回,后来离开江州的时候便求我将她带回来了,两个月前听柏已经同她成婚了。这几年都在听泉和他夫人手下在浮影轩学规矩,该教的都已经教过了,也教了些简单的防身功夫。”
所以英雄救美的不是他,想带人回来的不是他,也没在他王府里,而且这女使也成婚了,简直完美。云漠寒知道这些事定然得同他岳父大人说清楚的,不能有任何一点点模糊的地方。
风信自然是明白了云漠寒这几句话的意思,当下点点头便同意了。
云漠寒领着听霜往莲心院去的时候正撞上坤宁,见到云漠寒出现在前院他也愣了一下,然后便把手里的汤药给他了。
“别让她放太多糖。”
“知道。”云漠寒从他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
“这些伤药是我新配的,换了方子,阵痛效果更好些。”
“有劳兄长大人啦。”云漠寒对着坤宁笑笑,还好安安身边有这样好的大夫,不然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了。
“好了你赶快去吧,这药还是得趁热喝。”
不多时走到莲心院,云漠寒把听霜留在房门外自己先进去了,风冥安还窝在床上,似乎是早就醒了但是没起来,听见门响见来的人是云漠寒,倒是笑了。
但是瞧见他手上端着的药碗那笑又缩回去了。
“你身上还有内伤,得喝药,听话啊。”云漠寒坐到她身边把人揽过来,笑着哄道。
风冥安噘着嘴从云漠寒手里把那碗药接过来,一口喝干了之后还把碗底给他瞧了一眼。
云漠寒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奖励你的。”
“糖。”风冥安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满足,她把手摊在了云漠寒面前。
云漠寒牵起她的手又在她掌心上吻了吻,“我刚从大将军那里过来,遇上坤宁才把这药带过来,今日实在没带着。”
“安安宽恕则个吧,宽恕则个。”
“你去见爹爹了?”
“我给你带了个婢女过来,当然得先给大将军看过啊。”
“婢女?”风冥安微微皱了眉。
“安阳城里事情未了,我实在是没法每天都过来,你这伤确实也不方便。”
“你的习惯都嘱咐过了,就是放这儿在你不方便的时候帮帮忙,原本也是预备着等你嫁过来放你身边的。”
“你先看看,要是实在不习惯,便算了,好不好?”
“你从江州带回来那个?”风冥安想了想,要说云漠寒现在放过来的,也就只有听霜了,“刚和听柏成亲?”
“谁告诉你的?”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才和风冥安和好没几日吧?
“令曦,昨天晚上你让他送消息来的时候。”这暗卫看起来像是有三四个月没正常跟人交谈了,想要说话的欲望不是一般的强烈,风冥安一晚上几乎把景王府这一年多时间发生的各种小事听了个遍。
包括总是去敲门的完颜占桐。
风冥安觉得令曦说着说着下一刻就能掏出一个小本本给她念念那个王女究竟都是哪天去的,什么时辰去的,然后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说的又都是什么话。
云漠寒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朝门外喊了一声,让听霜进来了。
“奴婢听霜,见过小姐。”
听霜第一次见到风冥安,见到她现如今还在床榻上窝在云漠寒怀里愣了一下,殿下这不是还没成亲呢吗?这样是不是有点
风冥安听到那声“小姐”也愣了一下。
“这是你手底下教出来的?”风冥安戳了戳云漠寒的胳膊,有些诧异。
但是云漠寒却莫名从她的声音里面听出了一点点不高兴,还有点委屈的意味。
“原来没跟她说过要跟着谁,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知道的少点还安全。”云漠寒知道风冥安其实是喜欢那一声“主母”的,明面上不能同他一处,私下里便更不愿意分开。“现如今还是在你府中,喊小姐合适些。”
“你嫁过来之前这段日子她在你府中用她原本的名字比较好。原先叫霜降来着,听柏捡回来的,我才给改了名。”
“好吧好吧,便听寒郎的。”风冥安应了,但是瞧着依旧不怎么高兴,她是知道现如今他俩的关系还是要瞒着的,但是这听霜的名字要是叫人听了去,难免不会察觉什么。
“院子里的耳房一直空着,你要住的话还是叫小厮先来打扫一下,我这屋子要是不喊你便不用过来了。”风冥安看向了听霜,“今日才来你先歇歇,一会儿厨房的妈妈正好送早膳过来,让她顺便带着你在这府里认认路。”
“我风家都是些行伍中人,在前院行走的时候小心些别被伤着了。”
“是,多谢小姐关心。”听霜听着风冥安这话心下安定不少,确实刚才跟着殿下去见大将军的时候见到那些军士是有些吓人的,不过看着小姐到像是个很好的主子。
“好了好了,你该换药了。”云漠寒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对话,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在场若不是正事云漠寒其实很不喜欢风冥安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包括紫焰。
不过风冥安一般情况下也乐得他这样,所以便将云漠寒纵得越来越爱吃醋了。
云漠寒说着换药便自然而然去解风冥安的衣带,但是他没料到自己的手被按住了,风冥安瞧着正要过来的听霜有那么一点不解,“你下去吧,今日没什么事儿了。”
听霜原以为殿下和小姐也就是稍稍亲昵了些,如今把她带过来不就是为了照顾小姐吗?听着要换药她便赶紧过来了,但是瞧小姐如今这意思殿下给她换药吗?这
“殿下,您和小姐还没成亲呢”若是小姐名节有损可怎么办?
“刚送过来就向着你了。”云漠寒倒是笑了。
“没事儿,你去吧。”
见风冥安一副习以为常半点羞涩都没有的样子听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原来小姐的伤都是殿下亲自照料的吗?如今找她来是因为殿下太忙?
听霜退出去的时候想到听柏最近才偶尔跟她说起一些殿下和主母的事情,虽说都是些得不到什么具体信息的事情,但是她早该料到了
“这种女使一个月给多少月钱啊?”风冥安顺着云漠寒的动作慢慢抬起胳膊方便他把旧的绷带拆下来。
“呃不清楚。”他把人扔给听泉之后就没怎么管过这些小事,也就是问问这女使学到什么程度了而已。
“要不问问童姐姐?”新换的药带着些清凉,好受很多。
“是可以问问二嫂嫂,要不照着风康他们的份例给也成。”
“我给啊?”风冥安笑着戳了戳云漠寒。
“别乱动。”将手里的药放下,云漠寒将新的绷带拿了过来,“当然是你给了,我的钱都是你管着的。”
“左右你最近养伤也无事,正好看看这一年多的账。”云漠寒给她缠好的绷带然后仔细打了个结,去衣柜里给风冥安找新的衣服了,“你右手好好的,查查账还能分分心。”
“好吧好吧,寒郎惯会欺负我。”
“你赶紧把伤养好了,我随你欺负。”云漠寒帮她换好了衣服,又从妆台那边把梳子拿了过来,“给你梳头发啊。”
听霜在风冥安这里待了半个多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当了个假侍女。
平日里小姐基本上没有任何事需要她做,除了每天去厨房拿饭、去公子那里拿药之外便几乎没有别的活了,而且小姐还不习惯身边有人待着,所以她连候着都不用。
虽说原来也没真的做过侍女,可是她见过啊,在浮影轩里见过不少,就算泉夫人不让她出去露脸,但也是见过不少小姐、夫人带着的婢女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一个月这五两银子拿的有些亏心。
但是六月之后殿下好像更清闲了些,几乎日日都来,如此就更没有她什么事儿了。而且这两位的相处她这成了婚的女子有时候看着都脸红。
瞧着小姐大大方方那样子,听霜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是奇女子。
而作为奇女子的风冥安正一边查账一边看着云漠寒在她边上尝试着用金丝以花丝的工艺给她做一副耳环。
几天前风冥安让听霜给她穿了耳孔,毕竟要出嫁的话一套装饰终究是要齐全的,而且她养伤看账着实有些无聊。
再然后风冥安意外提起听霜那副耳环是听柏买的之后,云漠寒说他能给她做一副,比买的有心意多了。
风冥安没计较他这跟自己的侍卫也要较劲的举动,便由着他一上手便尝试了这种最难的工艺,反正纯金这东西失败了再熔了就是了。
细细的金丝要一点一点的盘起,一切都只能靠经验,而云漠寒没有经验,所以那应该是一朵花的成品现如今看着像个歪歪扭扭坑坑洼洼的金色小圆片。
听着窗外的细细蝉鸣,倒是别样一番岁月静好。
不过云漠寒趴在那边的时间是不是长了些?这活儿多少有些伤眼睛的。
“寒郎。”风冥安轻轻唤了云漠寒一声。
云漠寒马上抬头了。
“帮我切点西瓜好不好?应该冰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安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安安的命令就一定要执行”依旧是云漠寒行事的最基本原则。
听风冥安这样说他马上就放下了手里那极为麻烦而且看起来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完成的耳环,将那个埋在碎冰中的西瓜给挖了出来。
擦干了水,再剖开,切成了小块儿放在小碟子里才递到了风冥安手边。
“你伤还没好呢,西瓜到底性寒,少吃点儿。”
“好嘛好嘛。”风冥安瞧着那还没她巴掌大的小碟子笑着应了,毕竟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吃西瓜,只是想让云漠寒歇歇眼睛。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并蒂莲花看。”叉了一小块西瓜喂进了云漠寒嘴里,风冥安瞧着窗外的天空,语气中有些神往。
“我让听竹好好找找,要是有给你折过来。”
“树下听蝉鸣,花开是并蒂,岁岁无忧愁,”风冥安握住了云漠寒的手,“我那酒还在那里埋着呢。”
“再待几年吧,”云漠寒轻轻抚着风冥安的手指,“等我们成亲了,日子还长着呢。”
回应他的是一个夹杂着西瓜清甜的吻,是夏日午后,熏风中隐隐约约的丁香味道,和风冥安那双满含着爱意的眼睛。
这正是:长记深远盼比翼,岁月静好享朝夕
题外话
甜甜蜜蜜的一章
过渡结束,准备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