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庐最深处有一口满是铜锈的钟,这口钟在剑庐立派那天后,就再没有响过,直到七日前北齐送来了一封信,四顾剑将小池中的水一剑斩空,那口钟连着响了七日。
剑庐喜欢偷懒的弟子们练剑再也没有偷懒,他们出的每一剑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直到精疲力尽,然后坐在地上歇息,等着有力气了就继续出剑。
这样练剑练不出什么无敌世间的剑法,如此为的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平与愤怒。
七日前,北齐传来消息称,小师叔祖死在了与一位神秘高手的决斗中,小师叔祖那么厉害,谁能够将他杀死,除了苦荷还能够有谁?
然而师祖却下令剑庐之人不得妄动,那小师叔祖的仇谁来报?
当然,对于死在了北齐的小师叔祖,他们不一定有人见过,但这些年他们早就习惯了剑庐有着一位神秘的小师叔祖,更因为剑庐自立以来,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草屋前的池畔早已没了水,里面的鱼儿也在七日前在那恐怖的一剑之下化作了血肉融在了泥中,四顾剑还在那里坐着,在他身后,跪着十二位剑庐的九品高手。
剑庐的二代弟子们与那些练剑的三代弟子神情差不多,就是年龄最大脾气最好的剑庐二郎李伯华面上也都有着很明显的愤怒。
“师父,你说过,剑庐的剑不能弯。”说话的是云之澜,是他将叶启捡到带来的剑庐,是他第一个见着叶启翻出摇篮在满山遍野跑着,对于北齐传来的消息,过了七日他依旧很难接受。
四顾剑看着他,冷冷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剑庐的剑能弯了?”
云之澜看着师父,不甘道:“那师父为什么不让剑庐弟子出山,为什么只在这里坐着,难道,师父你怕了苦荷?”
四顾剑挥手,无形真气挥洒在了云之澜胸前,云之澜如中重击,他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了几下,然后落在地上大口吐起血来。
“老子什么时候怕过苦荷,还有你们,这么看着老子作甚?想要给叶小子报仇,你们就好好练剑,什么时候到了他那种地步,老子准许你们离开。”
同一时间的矮山下,驶来一辆马车,坐在车前驾车的车夫是青山大弟子狼桃。
……
……
青山的后山是天一道的禁地,除了苦荷能够踏足之外,任何一名没有指令的弟子都不得踏足,几年前有天一道三代弟子不忍好奇走入,然后被守在禁地外的白参极其冷血残酷地斩下头颅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禁地有丝毫的好奇心。
禁地中并没有镇压着什么魔头,也没有藏着什么举世罕见的珍宝秘籍,里面只有一座高崖,高崖上除了一间形状怪异的破庙,就是连一根野草都没有。
苦荷平时就是在这里感悟天道。
七日前。
“你……”海棠推开庙门,看到庙中院子中那个躺在躺椅上被缠满绷带的人,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那日雨天之后,她一直待在皇宫,一个时辰前她接到了师兄白参的传令,让她去禁地修缮庙宇,她回了青山,得知师父与大师兄刚刚离开去了东夷城,然后便进了禁地,推开庙门看见了那人。
“不要这么看我,现在离死远了很多,但还是很近,苦荷说有事走了,我还以为他想要将我饿死在你们天一道的禁地中。”
“我很饿,去做些饭来,熬些清粥就行,对了,我不能动,你还要喂我。”
海棠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很久之后,才点头去了庙院外的厨房。
不过一会儿,海棠端着一碗清粥走出,拿来一条板凳坐在叶启身旁,然后拿着汤匙舀粥递在叶启露在绷带外的嘴边。
汤匙里的清粥米香十足,但冒着热气,如果就那么吃下,想来应该非常烫嘴。
叶启强忍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说道:“这粥这么烫,不吹凉了怎么喝?”
海棠将汤匙放回碗中,怒视着躺在绷带上的叶启说道:“你若不想被饿死,就好好说话,我提醒你一下,我现在随时都能揍你一顿。”
叶启沉默,然后看向天外。
海棠见他没有再说什么,这才重新拿着汤匙舀了些白粥,不过与刚刚喂粥时相比,她忍着心中羞意吹了几口。
……
在吃完海棠熬的清粥后,感受着腹中传来的舒坦感觉,叶启在击败神庙使者之后,心情第一次好了起来。
他确实在那日突破了大宗师,可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因为潜能、气血挥霍过甚,他体内枯竭的真气很难在短时间内复原,断掉的骨骼不止是手臂与后背,几乎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
之后他被苦荷带到天一道禁地,苦荷以真气为手,将他的骨骼一根根拨正粘合,这种感觉就如同两柄刀刺穿了他的身体然后翻搅,凌迟千刀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他的意志虽然强过了这个世上的太多人,但经历了那等苦痛后,再像现在如同废人一样在躺椅上躺着,心情怎么能好。
“我以为你死了。”海棠将碗放在院里的石桌上说道。
叶启眨了几下眼睛,回想到与布衣人的战斗,说道:“我也以为我死了,不过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很好,苦荷这个人不错,舍得拿一身真气与你们天一道的底蕴药材来救我。”
海棠冷哼了一声,说道:“那还要请师叔记着家师这个情分。”
“我这人一向懂得感恩,我记得你先前也用剑?”
海棠点头,然后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我教你一套剑法,当然它也不一定是剑法,与你们天一道的心法配合起来,会很厉害。”
海棠问道:“这算是你的感恩?”
叶启说道:“嗯,四顾剑说过,苦荷比他还要会做生意,他将你叫来不是因为你是女人就会照顾人,而是你在天一道中天资最高,学些我的武功路数,会让你在武道境界上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