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带你去,你快把箭放下来。”吴才急道,“只是府君是否愿意遣兵,你心里也别抱太大希望。”
吴凡收起弓箭:“你带我去就好,我自有话语与他言说。”
吴凡自知刚才过于急切鲁莽,竟然以自戳而死来要胁兄长,颇觉愧对其兄,忙又对吴才一拜道:“兄长,刚才弟过于急切,行动过激,还望兄长宽恕。”
吴才摇着头,现在他是彻底地搞不懂自己这个弟弟了。一会急激要死,一会又宽和知礼,难道是自己这弟弟大病之后,脑子坏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自己的弟弟,只要他的要求不太过分,自己都得尽量去满足他。
吴才带着吴凡进了国相府,也就是太守府。吴才是郡中功曹,可以说是郡吏之首,自然是无人阻拦,直接来到了议事厅。
琅邪国相萧建正在厅中坐着读书,见到吴才身后跟着之人,他认得乃是功曹之弟吴凡。萧建之前是在东海为郡吏,而吴县令从县尉到县令,在朐县也有五六年了。
吴凡在朐县好射猎的名声又比较响,他自然是见过并且知晓了。就算没见过,此刻见到吴凡腰间挂着弓和箭,又跟在吴才身后,猜也能猜得出来是他。
吴凡自然不能带着弓箭入厅,解下弓箭放在门外,又脱了鞋,入厅和萧建见礼后坐定。
“明府君是东海人?”吴凡刚刚坐定,不待萧建说话,便先问了起来。
“正是,我是东海襄贲人”萧建捋着胡须笑道,“我在东海为郡吏十几年……”
“可惜了!”吴凡不待萧建把话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摇头叹气道。
他这一声可惜,和摇头叹气的举动,把萧建和兄长都搞懵了。
萧建错愕地盯着吴凡,继而颇为感慨,缓缓言道:“是颇为可惜,但至今总算任了二千石的国相……”
这次轮到吴凡愕然了,自己这一声可惜说的时机不对啊,这萧建以为自己是说他当了十几年郡吏而可惜。
“明府君误会了,我说的可惜不是此意,而是明府君的乡亲族人。”
“乡亲族人?”萧建思索良久,也揣摸不透吴凡此话的意思,“你这是何意?”
吴凡微微蹙眉道:“兖州牧曹操即将率兵屠灭徐州,东海众人恐怕亦是尽数覆灭,就是这琅邪,只怕也难逃厄运。”
萧建惊得站起,死死地盯看着吴凡。
吴凡的兄长则是不停地对吴凡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只是吴凡对他的摇头示意犹若未见。
或许是萧建觉得自己的表现失态了,他又缓缓坐下,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文奇为何要来此危言耸听呢?”
吴凡此刻倒是显得不急,他知道,自己越急,对方便会越不在意。自己表现得不在意,那便会让对方急了。
“明府君难道没听过最近孩童都在传唱的一首童谣吗?伐徐州,屠五城……明府君可知是哪五城?”
“哪五城?”萧建急问出口后又缓言道,“孩童之词,如何能当真。”
“襄贲、郯县、莒县、下邳、彭城,便是这五城了。明府君别问我如何知道,我还知道,隐居琅邪的前太尉曹嵩如今已经启程,往济阴去投依其子,也就是兖州牧曹操。而且,下邳的阙宣自称天子,并且已经率领数千流民攻入泰山劫略,这个想必明府君亦是知道的。”
见萧建点头表示认可,吴凡继续言道:“正如童谣所言,阙宣起,称天子,攻入泰山嵩将死。曹公自琅邪往济阴,则必从泰山经过,而路遇阙宣等贼众……那些流民可不管你曹公是何许人,他们眼里只有曹公所带的那些财宝,劫略而杀。曹公若死,曹操必会率兵伐徐,在他眼里,徐州之民皆为贼,皆可杀……”
萧建听得脸色微白,曹嵩隐居在琅邪他是知道的,至于曹嵩有没有启程去济阴,他看向了功曹吴才,问道:“曹公真的启程往济阴去了?”
吴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几日前已经启程。”
“可是,曹公入了兖州地界,曹兖州想必会派兵接护吧?”
“那是必然,”吴凡轻声言道,“曹兖州会派泰山应太守领兵接护。只是,泰山应太守从奉高出发,而曹公从华县费县之间走,相离甚远,只怕是应太守领兵抵达之时,便只能替曹公收尸了。”
“如此该当如何?”萧建又急问道。
吴凡拱手道:“明府君应派兵马急去相护,若保得曹公平安,非但能救我徐州万民,明府君或许还能在曹兖州那里得到奖赏呢。”
萧建稍作思索后转对吴才道:“文博,你率二百人速去相护曹公,待泰山来人接护后便回。”
“二百人?太少了吧?阙宣可是有数千之众。”吴凡喜于萧建愿意出兵,却又惊于他只给了二百人。
“国中不宁,尚须留守人马,二百人已经是极限了。”
吴凡知道萧建其实是和臧霸一样,相互防备,能给出二百人,也说明自己那番话深深触动了他。
“那须多些弓弩兵,须良马。”
“这个可以。”
于是,萧建给了五十弓兵,五十弩兵,一百刀兵,由一位姓李的军侯统带。
吴凡兄弟和二百兵齐齐驱马,向泰山华县奔驰而去。
曹嵩并不难追,由琅邪去鄄城便只有此一条近道。曹嵩又有上百辆辎重车,行走必定不快。吴凡让吴才派出十余骑,先前一步去探知曹嵩的消息。
两日后,已追过泰山华县,那位李军侯有些意见,说是已入兖州地界,他们不宜再深入,毕竟他们是徐州之兵。
吴才左劝右劝,他就是不听,最后竟停下不走了。
历史记载,曹嵩就是在费县和华县之间被劫杀,都走到这里了,希望就在眼前,危机也在眼前。吴凡心里的焦急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真想给那李军侯来一箭,然后带着那些兵快马向前冲去。
这时众人已经纷纷下马,原地休息。
吴凡也只好下马,喝了口水,大声地对吴才言道:“此次若是成功救了那曹公,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保底也是每人一万钱起。”
听到钱字,那些兵纷纷竖起耳朵,眼光精亮地看着吴凡。
“当初曹公花了一亿钱买了太尉当,可见其家富可如国,听说此次曹公往依其子兖州牧曹操,光是运钱的车都有上百辆。也就是下邳阙宣那些庸人不知厉害,敢去劫曹公的钱,那曹操可不是个善人,其人是有仇必报,谁敢动了他父亲,谁便会被灭三族。我们若是护住了曹公,得了赏钱……”
吴凡看似自言自语地说着,实际却是故意说给那些兵士听。
而就在此时,派出去的几骑探骑飞奔而回,马未停稳,即大声喊道:“前面……曹公的车队被……被攻,死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