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饶有兴趣地问道：“说来听听。”

吴凡举起左手，伸出三个手指言道：“原因有三，其一，明使君是否知道，为何我等琅邪人会从琅邪奔到泰山郡去救护曹公？”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说。”曹操微笑言道。

“前不久……”吴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饮尽，方才放下酒杯继续言道，“徐州正在盛传一首童谣，说的便是曹公将在泰山遇袭之事……明使君是否听过此首童谣？”

曹操想了一下：“阙宣起，称天子，攻入泰山嵩将死……”

“正是此首童谣，”吴凡打断了曹操的话，“后来听闻下邳的阙宣果然聚众自称天子，又听闻曹公启程欲经泰山往鄄城，所以琅邪萧相便派遣吾兄率二百人往泰山相助。只是，没有料到，阴平的守将张闿竟与阙宣相勾结，致使我琅邪二百兵士尽皆死伤！”

吴凡说着面露悲容，曹操见状忙道：“此事我已听说，我还听说是文奇你施计吓走阙宣，后来张闿率了一千兵马来攻，你们仅凭二百人顶住了攻击，果然是琅邪多勇士啊。”

“是啊，他们常言，为兵岂有惧死之理，但终究是战死战伤。也因此，我便擅自作主，用尽曹公之财，补偿了他们。”吴凡说着起身向曹操拱手道。

“千金难买真勇士，”曹操压手示意吴凡坐下，“吾父能活，便是靠的这些勇士舍命相护，区区补偿，自是应该。”

吴凡心中暗喜，总算是把散财这事给摆平了，只是，要想让曹操放弃攻打徐州，还须浪费许多口舌：“既然使君知道那首童谣前句，想必也知道童谣之后句吧？”

“伐徐州，屠五城，万民齐怒操不生。”曹操默默念了出来。

“正是，按童谣所言，明使君必将率兵攻伐徐州，还会屠杀五城之民，只是，使君恐怕也将会……”吴凡没有把话说完，让曹操自己去想象。

曹操沉默不语，继而又再次放声大笑，然后对吴凡言道：“这便是你的其一吗？那便说说你的其二吧。”

曹操的放声大笑，让吴凡心中隐隐担忧，或许，曹操并不相信这个童谣。但自己所谓的原因有三，主要便是想说这其一。既然曹操已经问到，只能硬着头皮把其二其三说下去了。

“其二，须防吕布趁明使君出兵之际，袭夺兖州。”吴凡严肃言道。

“吕布？”吴凡之语却又是惹得曹操一阵大笑，“吕布败逃出长安，此刻正在冀州助袁本初讨伐黑山之贼，他怎会来袭夺兖州？文奇真是会妄想，好了，说说你的其三吧。”

吴凡忘记了吕布此时还在帮袁绍对付黑山贼呢。不过说错也无所谓了，这其二其三本就是凑数说的。

“其三，明使君万一在徐州兵败，逃往淮南的袁术必会集兵北上，到那时，明使君当如何应对？”

曹操听后颔首言道：“你这其三倒是说的可以，陶谦用兵，本来尚可，只是他重丹阳兵而轻徐州兵，两兵互不相和，如今已是不堪一击。袁公路刚刚被我赶至淮南，他一时也还不敢再入兖州。还有吗？”

吴凡摇了摇头：“凡与琅邪兵士拼死相护曹公，为的便是避免明使君攻打徐州，如果明使君一意要去攻打徐州，那琅邪这二百兵士便算是白白死伤了。”

“琅邪之兵相救吾父，我心中亦是感激，我不攻打琅邪便是。”

“琅邪萧相乃是东海襄贲人，吾父亦在东海朐县为令，明使君不攻打琅邪，然而我琅邪兵士必会为卫护东海而战，难道，明使君也不攻打东海吗？”吴凡侃侃而言。

“哈哈……”曹操大笑，“如此我便无法了。本来我听闻足下弓术奇妙，又救护吾父有功，欲留在我军中为用，如此你便回去，我大军若到，你我便是为敌。另外，我听说分钱之时，你并未受钱，吾父能活，你居功为首，我便赏你黄金二十斤，也算是报答你的救父之恩了。”

曹操说着便喊进来一位家奴，命他去取来二十斤黄金。

吴凡这下可犯难了，与曹操为敌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当初自己就不用去救曹嵩了。

可是有些事，你不去做过便不知道结果如何，而且，只要有一丝希望，那便会努力去达成。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也算是努力去追求一个好的结果了，只是未能达成而已。

而且……吴凡知道曹操伐徐已是不可避免，如今唯有希望让他不要屠杀徐州百姓，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此。

吴凡再转念一想，如果曹操真的不攻打徐州，那么也就不会有刘备救徐州接徐州之事。而陶谦一死，徐州必会落入袁术，或是曹豹笮融之辈手中。到那时，徐州会更加纷乱，百姓将更加难安。

只要曹操不残杀百姓，徐州最后落入曹操或是刘备手中，那也比落入袁术或是曹豹笮融等人手里要好。

看来，劝他勿伐徐州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劝他勿屠城了。

想到此处，已经起身走到门口的吴凡停住，回身问道：“将军一定要攻打徐州？”

曹操点头回应。

“徐州如今纷乱，贼众复起，将军若是攻伐徐州亦可，只是凡有一个请求，将军若能答应，凡便留在将军军中，为将军效力。”吴凡的目的是救徐州百姓，留在曹操身边，可以随时劝阻。

曹操兀自自斟而饮：“不妨说说。”

“依童谣所言，将军将会屠五城之民，凡只请求将军勿杀徐州百姓，百姓乃是无辜之人。”吴凡正色道。

曹操沉吟片刻，后乃笑道：“依童谣言，若屠五城，吾亦难生，那我便屠四城即好。”

见吴凡转身便走，曹操急又言道：“文奇，且等等，刚才说笑而已，我亦知百姓无辜，幸好吾父未死，不然别说五城，十城我都要屠尽。看在你救吾父之功，我便答应你，不杀徐州百姓便是。”

“回来坐下，咱们再谈。”曹操见吴凡站着不动，便向他招手。

“明将军真的答应我不杀徐州百姓？”

曹操确定地对吴凡点了点头：“君子无戏言。”

吴凡这才回至案前坐下。

又与曹操相谈一阵，曹操见吴凡见识非凡，便留任为帐下吏，随时可备咨询。这帐下吏，之前乐进曾担任过，现在乐进已是军中陷阵都尉。

吴凡离去之时，家奴拿来的二十斤黄金，吴凡先是推辞，曹操执意要他收下，他便带着二十斤黄金出了州牧府，来到了城外的曹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