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
无尽的痛楚!
在一片肉体剧痛与感官黑暗之中,姜和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身侧是狭窄的小巷,不足三人并行宽。小巷内部,则到处堆积着沾染血迹的白色毛发,乱糟糟的,仔细观察上去,像是大型犬不经意间脱落的狗毛。
——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刻他明明还躺在老家的床上准备自我克服失眠症,怎么现在眼睛一闭,就立即瘫倒在了某条不知名死胡同小巷的尽头?
身上还在流着血,生命力缓慢流逝的感觉不断传来。姜和咬牙用两条手臂从地面上半撑起身子,才看见自己的胸腹部有四道已经半结痂的巨大爪痕。
其余全身上下,小伤口无数。
那四道粗大的血痂上,还粘合着不少与地上如出一辙的白色狗毛,随着姜和在地面上的姿势由仰躺改为撑起半坐,原本将要愈合好的伤口被重新拉裂,鲜血潺潺流出。
“嘶——”
难道是我不小心梦游出门,在老家外面遇到了发狂的藏獒?
姜和感觉自己这具身体的神经可能已经痛得麻木了。
他用颤抖的手,把那些落在伤口处的狗毛给一缕缕拔开,血痂继续开裂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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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忽然跳出虚拟透明的文字。
姜和吓了一跳。
他略一眨眼,那透明文字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得,看来不仅身体受伤,精神也变得恍惚了。
通体遍布的剧痛让他没办法将手臂继续扬起,撑在更高的巷壁上,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其他办法站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小巷子幽深昏暗,一盏淡黄的路灯灯光从外面照进来,刚好打在姜和的身上。
他撑坐起的身体被光明与阴影分割成两块儿,肩膀左侧与大半个脑袋都被暴露出来。
姜和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肩上,不知为何有一朵粉色的桃花纹身,如今正在一边释放着灼热的暖流,一边缓缓消失。
当他看到那纹身的时候,桃花还有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
但最快也不过五分钟,肩膀处的皮肤就焕然一新,变为了一片空白。
毫无有纹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姜和直看得懵住了。
肉体疼痛逐渐缓和,几遍按耐不住的喘息声后,他全身崩裂血流的那些小伤口纷纷传来麻酥酥的感觉,四肢上的肌肉重新变得有力。
他的身体……
正在自动痊愈。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皮肉自动连接愈合,恢复行动力的姜和心底发毛,忍不住从地上站起来,步伐缓慢地从昏暗小巷子里走出去。
这个地方给了他强烈的陌生感。
外面四下无人,看上去就是现代社会的正常街道。在一片暮色漆黑中,出现有斑马线、发光的电杆路灯和规划好的车道警示牌,街道两边也是常规的绿化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常事物。
姜和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摸摸裤兜,里面竟然还有一部手机,只是屏幕上有几道裂痕蔓延,仅可以勉强使用。
使用指纹解锁,屏幕上泛起微光,首先浮现出的是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通讯软件界面:
「雪」:姜和君!
「雪」:(′▽`)
「雪」:你明天可以到涩谷地铁站来吗?我想跟你说一点重要的事情。
“……”
完全陌生的聊天窗口和好友列表。
「雪」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冰蓝色娃娃。这样少女心的头像图片,再配上软萌的颜文字表情,让姜和可以推断她是个女生。
唔……
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上一定。
脑袋里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阵阵间断的刺痛。姜和摸索着关闭了聊天软件,转而去查找手机上面的备忘录和电话簿功能。
看着那些私密的记载和名字列表,他的大脑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无数属于原主的记忆画面如同走马灯花一样在内心世界里一遍又一遍闪过,不停重复,各种现实影像画面循环播放,直到自己完全记住为止。
“我叫姜和,今年18岁。”
“就读于东京大学教育学部附属高中,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曰本高中生。”
“至于家庭住址,则是在……”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歪了歪头,分辨好方向后,就带着褴褛的衣衫与满身血迹,向记忆里所给出的位置走去。
……
回到名为“妖行公寓”的家内。
这里是一间高级单身公寓,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各种设施都很不错,与东京其他同类公寓做横向对比,内部更可以说宽敞舒适。
而且最重要一点的是——
这地方离学校很近,方便日常上学。
原主独自一人在这里租住,每月要上缴一笔数额不菲的租金。
洗了个热水澡,冲刷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血液痕迹,以及狗毛留下的强烈异味,姜和在洗浴间内低头皱眉,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他摸索着胸腹部上的四道狰狞黑色疤痕。
在那朵神秘的桃花印记纹身消失之后,全身上下的伤口都一个接一个痊愈完整,只有这四道疤还顽强的留着。
疤痕上散发着可怖的气息……光光只是摸着,姜和就感受到一阵心绪不宁。
洗完澡出来,用浴巾擦好身体上弥漫的水珠,他换上一身干燥舒适的睡衣,盘坐在床上,开始仔细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伤势严重地倒在那间小巷子里。
休息日……出门打工……拐角遇到三米多高带翅膀的白色大狗……被逼入小巷子里……
再然后,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不过,三米多高的白色大狗——
“是发狂的妖怪吗?”
姜和怔怔地看着自己床铺上柔软的被子,喃喃自语,背后不由得激起一片凉意。
根据他所获得的“常识”来看……
这竟然是在这个世界的东京市里会真实发生的事情。
只是概率较小,有关于妖怪发狂的血案发生后,一般都会上新闻报道。
纯血人类的数量越发稀少,人妖混血种和存在于往日幻想中的妖怪却越来越多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危险啊。”
姜和低垂着眼帘,肚子上的疤痕隐隐生痛,表情慎重,盘坐沉默良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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