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待机的机器人晃了晃脑袋，屏幕上露出一个笑脸，抬起头，“你好？”

唐青稳稳当当扶着昏迷的叶晓，“神经科，转人工。”

“好的。请，描述病情。”

医院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更新过机器人了，语音包都还是五年前的版本，断句诡异。

“间歇性昏迷，病发前无预兆，无过往类似病史。昏迷呈深度睡眠状态，请帮忙转人工服务。”唐青又要求了一次。

机器人上下扫视，冒着蓝光的扫描仪把叶晓看得清清楚楚，“根据您的初步检测，患者的身体状况为，健康-缺乏睡眠。请问还需要转人工服务吗？”

“当然了，神经科谢谢。”

“好的，当前人工服务排队人数为，三，七，九，四，人……”它闪烁几下，声音渐弱，屏幕缓缓熄灭。

苏染叹了口气，越过前台走进去，找到开机键重启，“你这找的什么医院？”

“您好。”机器人重新恢复笑脸，如此说道，“请，描述病情。”

初看这医院，还是很简约大气的。干干净净，就是人有点少。

但细想一下就会发现，晚上哪里还有人这么少的医院？

人这么少，瞧着都不像是医院了。像个废弃的烂尾楼。

“这家最近，六区就这样，没办法。”唐青掏出自己的学生卡，“您好，我是第八区医大来拜访神经科主任的。有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想请教，请问我可以上去吗。”

机器人嗡嗡运转，“神经科萧主任当前预约人数为，零，请浮梯上四楼后，左上角右拐前往。”

0人预约？

“唐青。”苏染不安地拽了下自己的头发，觉得这儿风吹来都带着点阴气，“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吧？”

“别瞎想，我们要相信科学。”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又觉得小姑娘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家看起来医疗水平很差，我们换一家吧？。”

“退出游戏。”

【服务器崩溃，指令失败。程序员正在抢修中……请稍后再试】

叶晓坐在游戏大厅中，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意思。十个小时后她才能继续下一关。

【等待期间，您可以和背包中人物对话。】

和钟离对话？叶晓可是刚刚把他从祭祀台上拐走，二人怨仇正深。

和秦晓？额……秦晓似乎是狂暴状态，有点儿不想去。

远处打开了一扇小小的光门，冰冷的机械音提示她，【前方大门后，就能看见您背包携带物品】

叶晓发现自己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迈。

算了，过去看看也好。

“叶姐？你醒了？”苏染和唐青正准备返回换一家，叶晓就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走吧，我们回八区医大附属医院。”她也没多想，拉着叶晓的手就往回走。

拉了一步，没拉动。姐的力气怎么变这么大？

苏染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

撒开手回头一看，叶晓已经笔直而又迷茫地朝医院深处走去了，“姐？！”

叶晓听得见吗？当然不，她只觉得这路一会难走一会好走，麻烦得很。

想到钟离就在前面，瞪着个小眼睛准备和她打一架。叶晓又有些不想去。

可是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跟后面有人推她似的。

“叶晓，别走了！”看着叶晓登上浮梯，唐青苏染面面相觑。

怎么办？这咋还梦游了？

还能怎么办，跟上啊。

小姑娘一马当先，跟着叶晓往里面冲。

“哎？”唐青在后面叫唤一声，眼见叫不住，也只好跟着进去。

叶晓走的路线不算稳当，走两步停一下，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踉踉跄跄，快要摔倒了。

唐青与苏染担心地护在她旁边，一左一右上了浮梯。唐青等着她继续往前走，好在叶晓快掉下去的时候接住，昭显男友力。

可叶晓一进电梯就安静下来了，像是知道这儿是电梯一样不动弹。

“钟离。”白衣女子蹲下来，躺在床上的小孩呼吸平稳，“听得见吗？”

钟离眼睛眯开一条缝，盯着叶晓看了几秒，唰的一下闭上眼睛，“尊敬的祭司大人，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叶晓笑了下，“为什么那么叫我，现在你才是祭司大人。”

“那希望您能意识到这个事实，稍微尊重我一点。”

虽然一片漆黑，但床铺的微微震动，脚下的地面也在轻晃，隐约传来呜呜的火车声。这些都让叶晓意识到，现在在火车上。

“我们要去都城。”叶晓碰了下他小手上遍布的老茧，被钟离一把甩开，”我过去进修巫术，不知道你是要去干什么。“

钟离抱住自己的手，活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我是被你拐过来！”

“再留在那边，你要干些什么呢？”她倒也不想顺着毛哄他。

虽然很可爱?(???！)，但三观不正的小孩就是欠教育。

“之前那场祭祀仪式，是活人祭奠吗？”

拿到技能之后，她就算得上半个正统巫师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基本知识信手拈来，他们补下的法阵她当然看得懂。

小钟离抿嘴不语，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纠结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那个小孩多大？”

“四个月了。”

“真小啊……小的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跟着大人的脚步走。”叶晓看着钟离说这话时，似乎意有所指，“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对吧？那是在杀死一个不相关的无辜者性命。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他睫毛微颤，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别问我了……”

“……算了。”一个柔弱的手摸上他的头顶，轻轻揉搓着，“反正我都阻止了，还把你带走了。这件事儿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了。”

她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出这扇光门，和这小孩聊天可真累，“我也不知道你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反正我会留下你的。”

“壁炉，巧克力蛋糕，烤肉，进修巫术的机会，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小破地方。这是我能承诺给你的，其他的自己去争取，你爱要不要吧。”

啪——叶晓轻柔地关上门。

听着叶晓关上房门的声音，钟离神色复杂地张开眼睛。他张开手，缩小版的秦晓光团就躺在手中安详地睡着。

他不知为何恐惧地颤抖起来，慌忙把秦晓收回体内，长舒一口雾气在车窗玻璃上。

钟离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不会那么美好。正如他明知日后一定会被杀死，还依旧执着地叫着钟重爷爷一样。

只适合当个工具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有别的选择？

想起那个四个月大的襁褓婴儿，钟离一把拉过被子盖上头顶，“未能成长的孩子和勉强成长的小孩，到底是哪个更幸运一些……？”

他不值得。

月朗星稀，七八岁的小男孩裹在被子里无声哭泣，列车呼呼地驶过去，奔向不知前路的未来。

“叮——”电梯到了，苏染和唐青震惊地看着叶晓走出去，闭着眼睛自信拐弯，稳稳当当站定在四楼的水泥地板上。

流畅自如。

“她，她怎么做到的？”唐青凑过去扒拉她眼睛，想检查她是不是真的昏过去了。

谁料叶晓唰的一下，醒了。

“你们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