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戌正时分顾家人才回来。
顾中炎率先步入屋内,沈倾瑶笑着喊了一声祖父,对方点点头坐在堂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了。”
沈倾瑶点头说是。
院子里这时传来乔氏的笑声:“可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三娘啊,你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从明天开始就待在家里等着嫁人吧。”
乔氏为人是刻薄了些,但是对自己的女儿却非常不错,她并不重男轻女,毕竟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里就舍得打骂了。
顾三娘相貌清丽脱俗,身材纤细,在这望江村里其实有许多少年郎都偷偷暗恋着她。
但是因为乔氏想把女儿多留两年,所以直到今天才把人带出去相看。
其实说是相看也不尽然,因为这亲事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只等三娘满十六就定下来。
顾三娘听了自家娘亲的话,俏丽的脸蛋上迅速染上一片红霞。
李氏见状便打趣道:“这孩子还害羞啦!”
听了她说的话,顾三娘一张脸更红了,于是直接捂着脸跑了。
身后传来长辈们的大笑声,她跑的速度就更快了。
………
次日下午,在外读书的顾君杉坐着牛车回来了。
顾家一家人站在院外翘首以盼。
他下车时擦了擦脸上的汗,精致如玉的面庞上透着红晕,唇瓣殷红,竟然愈发显得清新俊逸。
乔氏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袱,恨不得直接背起顾君杉,替他走路才好。
“我儿终于回来了,快进去先泡个澡,娘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为你做了几个平时爱吃的菜。”
沈倾瑶远远的看着被家里长辈簇拥着的少年。
他笑起来无疑是十分好看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歪了歪头,顾君杉好像又长高了,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比自己也就高半个头,现在都快高出一个头了。
同样是处在生长高峰期,为什么他就可以长这么快,自己好像一点都没长个子啊。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沈倾瑶无奈一笑,她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沈倾瑶转身回到厨房里打了热水,然后提着木桶去了顾君杉的房间,再将水倒进浴桶里。
水量和水温都差不多刚好她才叫顾君杉来泡澡。
夜里用过晚饭后,沈倾瑶正在屋子里用炭笔在劣质的纸上写着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她收好纸,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顾君杉,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深棕色的长方形木盒。
行至沈倾瑶面前时,将木盒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簪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少年白皙的俊脸似乎红了红,颇有些不自在。
沈倾瑶感觉有些意外,她是真没想到顾君杉竟然会给她买礼物。
她伸手接过木盒然后打开看了看,一支桃花木簪安静的躺在里面。
虽然并不是十分惊艳,做工也不算细致,但这也是顾君杉的一番心意,不该被辜负。
所以沈倾瑶笑了笑:“谢了,我很喜欢。”
顾君杉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那你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
他离开以后,沈倾瑶起身将木盒放在了枕头旁边。
………
在家休假了五天的顾君杉再次启程去了镇上的书院。
然而去了不过半日,下午是躺着被人送了回来的。
满头的血,一身泥泞,看起来十分狼狈,又触目惊心。
他毫无生气的躺在牛车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任谁都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顾家人一看这情景,乔氏受到的冲击最大,看一眼便当即急晕了过去,顾家顿时乱成一锅粥。
沈倾瑶连忙上前看了看,她没想到早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下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心有些揪痛,前些天顾九郎还给她送了桃花木簪,那羞涩的面容现在还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不过才过了五天而已,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沈倾瑶握紧了拳头,下意识不想让他出事,非常不想。
村里的大夫是直接被顾老大给扛过来的。
他刚锄完地,扛着锄头走在路上,老远就听到赶牛车的刘满光在焦急的冲他大喊。
“顾老大,赶紧去请大夫,你家儿子摔着了。”
顾老大一听顾九郎摔着了,而且刘满光又是这副急急慌慌的样子,他顿时就慌了神,一阵头晕目眩,也差点晕过去。
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还行,还剩下一些理智,直接丢了锄头就往村西那边飞奔而去。
范大夫靠在门框上扶着老腰直喘气,当看到躺在床上的顾君杉时,来时那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就没了。
这孩子竟是伤的这样重。
给顾君杉看过之后,范大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幸好他来得及时,这孩子不至于失血过多。
范大夫为顾君杉止了血,然后又开了两副药。
而这边范大夫在给顾君杉看伤,屋外聚集在一起的顾家众人皆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顾中炎背着手听赶牛车的刘满光说话,眉头紧皱。
“唉,当时我赶着牛车没看到前面突然冲出来一匹马,那马儿跟疯了似的横冲直撞,我这牛车直接就翻了,九郎就成了这副模样,”
刘满光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着急。
其实这事情也不全是他的错,因为他不是神仙,没办法算出下一刻会有一匹马突然出现还撞翻了自己的牛车。
但刘满光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若是他能多注意着点儿,说不定就能避开这祸事了。
九郎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如今弟弟生死不明,他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所以心里难受得紧。
但顾中炎是个明事理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到,他们不能将过错全都推给刘满光。
见他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脸上还擦破了皮,顾中炎便说道:
“这事不怪你,你也受了罪,先回去休息,九郎要是醒了,我让招财去你家知会一声。”
刘满光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他一定要把那匹马的主人找到,然后让那人来顾家赔罪。
这般想着,他长呼一口气大踏步离开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