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到晌午,屯子里便有了张大坤撞鬼的传言,这件事掩盖了裴红梅退亲的事儿,渐渐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这个蠢货,坤儿哥的前程都被你毁了,谁家发生了这种事,都是藏着掖着,你可倒好,四处瞎嚷嚷,当这是啥好事呢!”张铁匠媳妇指着大儿媳小张氏痛心疾首的训斥着。
“我也没给谁说,就给我大姐说了说,想着那是坤二哥的亲姑,咋也不能瞒着!”小张氏有些委屈的辩解道。
“你大姐啥脾气你不知道?她就是个实心眼儿的,打小就老实,这要是真有那好事儿的问起,你大姐又不会撒啥谎。我本以为你是个稳妥的,却不想你就是个表面精,这芯里虎的不行,坤儿哥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娘,也是命苦。”闺女可是她养的,张铁汉媳妇又怎么会怪罪闺女多嘴,不管咋说,反正都是媳妇的错。
“大娘,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姐,我姐又没出去说,就是大姐问的时候,我姐也没想说的,是大姑撂了脸子,我姐才不得不说了。”张大坤小姨见张铁匠媳妇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姐姐身上,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实在忍不住站出来为姐姐说句公道话。
张铁匠媳妇见张大坤小姨蹦跶出来很是不高兴,脸色又沉了几分,望着她说道:“英子,大娘说句说不该说的,你一个死了男人,又被婆家休了的寡妇,按理说就不该出门走动,咱都是实在亲戚,我们不说啥,你心里也该有个数,悄不声儿的在这住着也就是了,咋还能管起人家的家务事了呢!”
张大坤小姨被外人如此数落,脸面顿时觉得有些发烫,胸口气的上下起伏,却又不能说啥,哇的一声大哭着就跑了出去。
“英子”小张氏唤了一声,“我去看看英子!”转头看着张铁匠媳妇打了声招呼,也不等婆婆同意,小跑着追了出去。
“这还有没有规矩了!我可怜的孙子哟!”张铁匠媳妇用力的拍着炕沿,嚎啕大哭起来。
“又闹啥呢!坤儿哥刚睡着,都被你吵醒了!”张铁匠手上拎着一杆儿烟袋锅子,磕了磕门框,呵斥道。
“吴大夫走了,他咋说的?”张铁匠媳妇也不闹了,连忙望着张铁匠问道。
“说是受了惊吓,给开了安神的药!我已经让志刚跟着去抓药了,先吃几副药看看!”张铁匠叹了一口气说道,“坤儿哥那离不了人,我还得去守着,你别再闹腾了!”
“是我闹腾吗?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那个英子我一见了就烦,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不得当咱家来了个窑姐呢!”张铁匠媳妇有些尖酸刻薄的说道。
“你小声点,都是亲戚,听到可咋好?”张铁匠连忙喝止,还朝门外看了一眼。
“听到就听到,我怕她,姊妹俩没一个好玩意,不是志刚媳妇多嘴,这事儿能传出去。我可怜的孙子哟,咋就摊上这么个娘!气急了我,我就让志刚休了她!”张铁匠媳妇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惊的张铁匠连忙朝外面看,见外面没人才转身训斥道:
“你乱说啥呢!那可是……”张铁匠的话音未落,外面便想起了小张氏的哭闹声,“我嫁到你们老张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给你们老张家生了三娃,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然落了个这么个结果,我走,我这就走,回家等着张志刚的休书。”喊完,进屋收拾包裹,抓着妹子的手大步朝着院外走。
“志刚媳妇,你别走啊,你娘就是这张嘴,你别跟她一样的!”张铁匠出了门,想要伸手拦着,做公公的却又不得不避嫌,只得喃喃的劝道。
“让她走,自己儿子病的都快完了都不管一下,还有理儿了!”张铁匠媳妇大嗓门又从屋里传来。
张铁匠唉声叹气的很是无奈,看着儿媳妇二人出了院门,心里捉摸着要不要请人看看,家宅有些不宁啊!想到这里迈步进了屋,望着盘腿坐在炕上,气鼓鼓的张李氏商量道:“志刚娘,你说咱家是不是冲了哪路神仙,最近这事总不那么顺。”
“能是哪路神仙?没准是个狐狸精。”张铁匠媳妇气鼓鼓的说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说的是正经事,你看咱们要不要找个道长来看看。昨儿晚上,坤儿被伤成这样恐怕不简单,我进去的时候可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坤儿哥头发就那么掉了一把。”张铁匠语气加重了几分,比划着说道。
“我真是给气糊涂了,我刚出去就是想去观里寻王道长,让他来家里给看看!被吴老太太她们围着问了几句,竟然气的给忘了!”张铁匠媳妇终于平静了几分,说道。
这个王道长是天秀山一个长青观的掌门,长青观在天秀山的南边,分内外两处院子,地方是不小,却因为香火不旺。只有一个老道,带着两个小徒弟住在里面。这老道就是王道长,两个小徒弟都是他收留的孤儿。附近的村民家里有个红白喜事,上房梁,打水井都会寻这个王道长,披个卦瞧瞧日子,算算吉凶。
“那你现在快去吧!坤哥从夜里到现在一直睡不踏实说胡话,我琢磨着这是丢了魂儿,让王道长给他收收,再送送他招惹回来的东西,估摸着才会好。”张铁匠说道。
“回头让志刚两口子住后院去,这北方属水,哥哥是金命,怕是镇不住那宅子。”张铁匠媳妇儿有些神神叨叨的说道。
“这些都回头再说,你还是先把王道长请来。”张铁匠催促道。
张铁匠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齐圆圆心情倒是不错,颜老太爷的身体恢复的比她预估的要好,早上就说有一点点知觉了。早上顺路带过去的那袋五梅子,林家铺子看了,给了十四文一斤的价钱,那小袋子一共卖了一百七十文钱,虽然不多,却够他们兄妹半月的日常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