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闻言,却是一乐:“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跪地求饶!”
他说完这句,就又再次策马前奔,直接冲向了苏儇。
之前他是不欲惹是生非,所以打算救了人就走。可如今既已暴露了身份,那就绝没有畏怯认输的道理。
正好他看这家伙也很不顺眼,既没法息事宁人,那就干脆顺从心意。
当李世民策马冲至,那几个纨绔的家兵,倒是颇为忠心,此时就如人墙一般,护在了苏儇的面前,
可惜他们的实力,依然是不堪一击,李世民仅仅一槊,就将其中的两人,挑飞到了半空中。随后他又坐挥又打,三两槊之后,就将这些家兵的阵型,强行打散。
此时的李世民,距离苏儇已经不到三丈。后者略显慌张,下意识的就后退了数步,躲在了两个魁梧大汉身后,同时神色有些震惊的,看着李世民的身影,
而须臾之后,这位就猛一咬牙:“庄胜,连猛,给我着甲!”
他所说的庄胜,连猛,正是他身前那两名铁塔似的壮汉。此时听了苏儇的吩咐,又见得前方李世民,那势如破竹之威,就本能的拍开了身侧的墨匣。使得里面数百上千的零件,蜂拥而出。
李世民见状,却不禁一惊,心想这几个家伙,是想要寻死吗?在京城动用墨甲私斗,而且是天子大阅禁军的校场旁?
真以为苏威是当朝宰执,大业皇帝就会对他们法外开恩
随即他就明悟于心,这二人只怕不止是苏儇的家将,只怕亦是死士之流。
至于苏儇,只怕也是有恃无恐。这位只需一口咬定这二人是擅自妄为,以苏家的权势,轻易就可脱罪。
而仅仅一瞬,李世民的目中,就又闪过了一丝冷厉之色。这次的私斗,继续闹大无妨,可一旦使用了墨甲,那么不止是这二人,必死无疑。他李世民,也难免要论罪下狱。即便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
这个苏儇,其心可诛!
“陛下御营之前,校场重地,汝等竟敢动用甲兵?”
李世民几乎未加思索,就将体内的部分真元,灌入到了身下的龙马体内。
这是独属于陇西李家的秘技,可以利用真元,小幅度增加坐骑的气力,甚至达到人马合一的效果。
随后这匹马,果在真元催发之下,骤然加速,赫然在众人的视线中,带起了一片残影。使李世民,在不到三十分之一个眨眼内,就冲至那庄胜,连猛的身前。同时那马槊,以肉眼难及之速,在庄胜,连猛二人的眉心间,洞穿出了两个孔洞,
那些翻滚而上的甲片,也骤然终止,又如潮水一般,退入到了墨匣之内,
这使得周围所有人,都为之一寂,都震撼难言的看着这一幕。
那苏儇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浑身颤栗,牙齿一阵格格作响:“李二郎!你,你敢杀人?”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五年前的仇家,竟会如此的凶悍。
“两个无法无天的凶徒,敢动兵甲袭杀朝廷武将。我就杀了他们,你有意见”
李世民冷冷瞪了苏儇一眼,眼神凶横。心想刚才他如不动手杀人,那么这次除被牵连之外,只怕也难免要被这些家伙揍一顿。
不过他暂时还无瑕理会这个家伙,说完之后,李世民就又神色凝重的,看向了另一侧。
大约十丈之外,正有一位身穿青色武士服的男子,向这边缓步行来。
此人四旬年纪,方面大耳,膀大腰圆,身躯壮硕如山,手中则提着一把宽达三指,长则近丈,仿佛门板的重剑,
李世民认出这位,是另一位纨绔公子的护卫,之前一直就守在其主人身侧。这刻却是已有了出手之意,一股危险的气机,已经遥遥锁住了他的元神,
李世民先是瞳孔微凝,随后一声轻叹:“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还会死人”
对面这位,亦是将级强者,跻身五品之林。真元之盛,可能还要强出他一线,一旦动手,他没法留力。
毕竟他如今所学,皆为战场搏杀之技,分生死。
可那青衣剑师却听如未闻,依旧是大步行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旁边的苏儇,则是大喜过望:“皇甫庄,给我拿下他!给我打断他的狗腿,本公子赏银千两,并保你在军中一个六品武职!”
青衣剑师的目中,顿时精芒微闪,他脚下的步伐,也益发的坚定沉重。整个人就好似一座山,缓缓压迫过来。
可李世民性情之利落果决,也超人想象,不见对方回应之后,就当即御骑前冲。
在短短数丈间,他就将马速,加速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一人一骑接近的刹那,一片寒洌的剑光,顿时如墙一般向李世民盖压过来。
后者也毫无畏意,他手中的长槊,亦在此刻穿刺而出。
“百鸟灵雀!”
那长槊带出的光影,就仿佛是一只灵雀起飞时的轨迹,优美奇异,又透着几分玄奇之意。
大道之上,顿时传出了当的一声重响,李世民只觉双臂都一阵麻痹,胸中五脏六腑翻滚不休,而坐下龙马的奔行之势,也顿时一窒,五官七窍都溢出了鲜血。
可那青衣剑师的眉心,也在这刻,出现了一个血洞。随后就如推金山倒玉柱,整个栽倒在了地面。
这情景,也使得在场的诸人,都为之一寂。苏儇脸上的兴奋之意,再一次退的干干净净。
而不远处,另两位纨绔公子,也是一阵愣神。
其中一人,更是皱眉询问:“积善兄,你不是说,这皇甫庄已入五品,也是将级强者?”
那另一身穿白衣的青年,也是神色不解。他听说过唐国府李家的这个二郎,虽天资不俗,可却偎慵堕懒,悠忽散漫,在武道上的成就,并不是很出众。
而这皇甫庄,近年名声鹊起,在河间一带,颇具名望。
这样的五品强者,居然被这李世民一枪诛灭!难道这家伙,居然也踏入了将级不成?这怎么可能?
直到见远处李世民的唇角,也溢出了一丝血痕,白衣青年才神色释然,微一摇头:“估计是个水货!之前走眼了,此人的武道,最多六品。”
而与这皇甫庄两败俱伤的李世民,也顶多只是六品而已,仗恃家中秘传武技,才能一击杀人。
这武道造诣,虽也不俗,可在将门子弟中,倒还算常见。
“不过这家伙,还真够狠辣的!”
当街之上,校场之旁,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人。这样的决断,这样的狠厉,也使得这白衣青年,为之侧目。
也就在他话落之时,远处传出了苏儇的惨叫声。这位已经被李世民一记马鞭,抽倒在了地上,随后又在李世民挥出的鞭影下,痛到满地打滚,哀嚎不绝。
不过李世民,并未能继续殴打苏儇多久,就在片刻之后,一大群的禁军将士,从远处蜂拥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为首之人,居然也是李世民的熟人,那是河东裴氏,左武卫将军裴仁基之子裴行俨。
这位驾驭龙马,一身钢铁甲胄,冷冷的看了地面那三具尸体一眼后,就一声冷哼:“都给我拿下!”
李世民闻言,不禁咧了咧唇。随后就很干脆的将手中的兵器全数抛开,任由那些合围而至的禁军将士,将他拖下了马匹,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而此时在附近山丘之上,李玄霸面色焦急之余,又万分恼怒的瞪了身侧的李岩一眼。
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脸上已经被他的马鞭,抽出了十数条血痕,可却仍死死的拽着他的缰绳,不肯方手。
与此同时,位于一里之外的所在,一辆缓缓停余路旁的马车内,一位依旧满面泪痕的少女,正将螓首从车窗中探出,满含担忧的看向了后方。
那车内那位少妇,则干脆走出了马车,望向那被一重重的禁军围住的所在。
她先是微一蹙眉,神色凝重,随后就又放松了下来:“婉儿无需担忧,这位公子,出身武功李阀,是唐国公嫡次子,必定能安然脱身。”
“真的?”
那名叫婉儿的少女,却并不能就此放心,依旧担忧不已:“可毕竟恩公他,动手杀人了。”
隋律之宽,虽是旷世以来所无。尤其当今天子继位之后,制大业律,删去了十恶之名,如反逆,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内乱等十种大罪。可私斗杀人,仍为重罪。尤其是在军中校场附近,天子誓师校阅之所,情节更显恶劣。
“是真的无妨,这些高门大阀的混账,婉儿你是不知道。别说他杀的只是三个擅动甲兵的下人,便是毫无任何缘由,李阀也能将他的性命保下来。”
少妇先是一声冷笑,随后她又神色凝然道:“如果武功李氏真的束手无策,我与你父亲,也绝不会袖手,让这位小恩公,因你我之事蒙难。”
她的语气,笃定无比,似乎助李世民脱罪,对她而言,真是轻而易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