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街道两旁的众人,指点着这支队伍,议论纷纷的时候,李世民正呆在窦氏的马车内。
这是因他最近风头太盛,才被黑市悬赏过重金。所以这次前往窦府,窦氏因担忧他的安全,特意让他呆在自己乘坐的马车内陪侍。李建成,李玄霸三兄弟则无此待遇,只能策马紧随左右。
李元吉为此愤愤不平,时不时朝的马车内头这白眼,对母亲窦氏偏心爱重李世民而嗤之以鼻。
李建成倒是神色平淡,哪怕被四周投来的视线追随注目,也浑不在意。李玄霸则是兴奋不已,已自以为威严阴冷的目光,扫望着四周。他期待有不开眼的刺客跳出来,让他大展伸手。
可这一路走下来,并未生半点波折,那些围观议论之人,也没有一位主动躲避他的视线。
能够住在尚善坊与修文坊的人,要么是朝中勋贵,要么就是勋贵家的奴仆。武功李家的这只小老虎,虽是面相凶恶,可却吓不到他们。
李元吉此时已把视线,从马车那边收回。随后他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甲士。
总数一百人的亲兵,六十人的绣衣使者,加上四位真元三品的供奉亲卫,以及三名绣衣校尉,聚集于他们左右,就只为拱卫李世民一人。
“二哥还真是威风!可在洛阳城内摆出这样的阵仗,他就不惧别人风言风语?”
“这是无可奈何,不是毗卢遮他自己想要如此。”
李建成笑了笑:“何况这也是他应得的,别人能说什么?白马寺一战的凶险,远超死四弟你的想象,便是我听了之后,也觉佩服。”
李元吉闻言,却紧皱着眉,眼现不服之意。不过他却再说什么,一声轻哼之后,就恢复了沉默。
最终一行人,还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窦府的门前。
窦家世代勋贵,也是西魏时的八柱国之一。而即便到了本朝,窦氏也依然是当世最顶级的权贵,声势甚至还超于武功李氏之上。家中能人辈出,以武勇称雄当世。
比如窦氏的堂叔祖窦炽,就是先帝太傅,杞国公,总管荆郢硖夔复沔岳沅沣澧鄂十州诸军事,并掌荆州刺史,常参议军国大事。窦氏之父窦毅,也就是李世民的外祖,更是骁勇善战,拜柱国将军,同样袭杞国公还有窦氏的堂叔荣定,也是开皇年间的左武卫大将军,陈国公。
而今日做寿的老太君,则是窦氏另一位堂叔窦威的母亲。
后者也是河南窦氏最核心的人物,这位虽因力谏天子之故,而被罢官闲散在家,可其一众兄弟,都在朝中位列要职。窦威本人,更是精研学问,已有当世大儒之望。
所以这窦府的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宾客盈盈。
按照京城权贵的规矩,窦氏的马车未在正门逗留,而是停在侧门,早有窦家体面的嬷嬷,恭敬地迎着这位身份贵重的姑奶奶进了垂花门。
而李世民则在马车抵达窦府正门时,便跳下了马车,他与李玄霸都紧随在李建成身后,往内行去。
不过四兄弟还未跨入大门,就看到一个身着紫色华服,面如冠玉的男子排开拥挤的众人,笑逐颜开,大步迎了过来。
“四位表兄弟终于来了,让我好等!”
来人正是窦威的嫡孙窦旻。
窦旻先是跟四人拱手见礼,目光落在李世民身上时,立时大放异彩,二话不说,右跨一步,一把拉住了李世民,
“二表弟,可把你盼来了,咱们许久未见,今日可要好好痛饮一番,还有,前几日的白马寺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弟你如今在京城可是名声震震,稍后得空,一定要好好跟为兄说说你这段故事!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这真可谓传奇。”
窦旻一边说着,一边强拉着李世民往里走。李世民哭笑不得,只能任由这位热情的表兄施未。
李建成也是失笑摇头,随后在后面一道向前,李玄霸则三两步,赶到了窦旻的前面,“旻表兄,你眼里可只有我二哥,怎的就不跟我打个招呼?我们也好些年未见了吧?要不要待会儿过几招?”
窦旻闻言,顿时也头大非常,他扭头过来,苦大仇深地瞪着李玄霸:“你休想!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你李玄霸,已经从正一道的大宗师李元朗那里艺成下山。如今京城内的世家子弟,打得过你的能有几个?你这是平白无故要欺负为兄吧?亏你还好意思说”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对李建成与李世民二人道:“你们是不知道,几年前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便被他差点打散了架,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为这事我堂叔父可是雷霆震怒,不但奚落了我好久,还每日督促我练武,让我痛不欲生。”
李世民闻言一乐,知道窦旻说的堂叔父,应该是窦袭,如今在朝中任职右武卫将军,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品强者。如今都还不到三十岁,超品有望。
李玄霸闻言,则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这岂不正好?待会闲暇我们再比试一番,且瞧瞧你进益没?”
窦旻当即赏了他一个白眼,再不打算理会他。
此情此景,终使李建成与李世民二人忍俊不已,一阵大笑。
唯有李元吉跟在李建成身侧,语声怪异的斜睨着窦旻道:“旻表兄,今日你可得好好护着我二哥才行,我二哥现在可不比常人,人家项上人头值钱得很,刚刚路上还有人盯梢了一路,要不是看我们几兄弟都在,估摸早就动手了!”
李世民目光微微凝住,瞄了他这四弟一眼没作声。
窦旻闻言脸上笑意尽失,他神色僵了僵,略带担忧地看着李世民,“表弟放心,今日府上戒备森严,晾那些宵小不敢造次!”
窦旻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没多少底,这几日他不是没听说暗地里有不少高手对李世民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据说黑榜上排名前五十的杀手,已有二十人聚于京城。,
不过今日贵客云集,河南窦家高手如云,应该不至出什么大事。
李玄霸却很看不惯李元吉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发出一声哂笑:“四弟这莫非是在小觑舅家?河南窦家的武名,天下皆知,今日谁敢在窦府之内放肆?”
他这人看似鲁莽,可其实心眼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仅仅这一句,就将李元吉顶的神色一噎,说不出话来。
“迦楼罗此言对及!”
窦旻也是一阵哈哈大笑,豪气干云的将袍袖一甩:“今日无论是谁,只要胆敢在窦府中对毗卢遮动武,我窦氏必定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当窦旻迎着几兄弟进了前厅,就引来了不少好奇异样的目光。尤其李世民,更是焦点所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或佩服,或审视,或惊奇的目光,投望过来。
即便以李世民的城府,也不禁皱了眉头。不过此时,他也只能强忍着不适的前往后院,拜见他们的舅祖母。
而等到四兄弟给老寿星拜完寿,李建成与李元吉就大步走往前厅。
今日会有不少重臣勋贵过府,李建成身为唐国公府嫡长子,自不会错过这结交攀谈的机会。至于李元吉,他也有一堆狐朋狗友,聚集于此。
只有李玄霸和李世民晚走一步,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往偏僻的游廊散步。他二人都不愿去凑热闹,更不耐于那种场合。
只是兄弟二人才出了正院没多远,就有一道娇俏的声音从旁处插来。
“两位表哥且慢走!”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位身着鹅黄色长裙,面容俏丽异常的少女。正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李世民和李玄霸不禁一阵愣怔,面面相觑,都没认出这位表妹,到底是哪一位。
那姑娘见此神情,顿时心知肚明,便故作气恼道:“两位表哥不常在京,难道将我给忘了不成?我是窦昀表妹呀!”
“毗卢遮哥哥,你难道忘了十年前,你曾抢了我一盏花灯么?”
少女见二人依旧是一脸茫然状,顿时目光莹莹,似李世民要不认,便要泫然泪下。
李世民嘴皮抽了抽,他幼年只顾着习武修武,一心想要博得那些大人们的夸奖,哪里记得这种小事?
不过此女,应该真是他二人的表妹。于是李世民,忙慨然一笑,“原来是窦昀妹妹!我记起来了。”
他也的确有一些印象,此女应是窦旻的小妹,少年时确实见过几面。具体的事迹忘了,只大概记得,是一位极其难缠的主。
窦昀闻言,当即笑靥如花,霞颊粉红。
一旁的李玄霸则双手环胸,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世民,又定定的瞅着窦昀道:“窦昀表妹,你记错人了吧?那个抢你花灯的,好像是你哥哥我吧?”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板着脸,表示不满
李世民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这位弟弟似乎起了捉弄了这少女的心思。js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