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才语落之际遇,那上空中忽然一道白雷劈下,发出轰然声响。那刺目的白光,从左右两旁的窗户处照入,将厅内的一众人等,映衬到仿如鬼魅一般。
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的面色死灰,全无一丝血色。虽遭赵孝才弹劾,却是一语不发,默默无言。
而位于众人之后的刘士龙,则是神色惶恐,他下意识想要出言辩解,却被御座之后,一位老年太监的目光逼迫着,根本无法张口。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间,只能发出荷荷的响声,微不可闻。
“都是些混账!”
杨广蓦一拂袖,再次安坐于御座之上“赵卿之言,是真是假?”
此时陛前众臣,却是一阵沉寂。宇文述与薛世雄诸将,依旧匍匐在地不愿开口。只有赵孝才,眼现义愤之色。可他身为首告之人,并不能为自己辩解,
最终还是于仲文自己,发出了一声叹息“赵将军之言,皆为实情!臣身为右路行军总管,难辞其咎!”
杨广闻言,却是定定的看了于仲文片刻,眼中似闪过了一丝痛心与悔意。直过了片刻之后,杨广才微显疲色将双眼微阖“来人,将于仲文带下问审!另有监军刘士龙,与高句丽私相勾结,收取重贿,罪大恶极!着三日之后凌迟,并传首诸军。”
这位语落之际,就有几位身材高大的禁卫挺身出列,将于仲文与刘士龙二人强行拖走。前者毫不反抗,束手就擒。后者却是奋力挣扎,口中大呼冤枉。可就在他剩余的那些话,还未出口之前,旁边的禁卫就已用刀柄,在他的耳后重重一砸,直接将刘士龙砸晕了过去。
等到这厅内恢复了寂静,杨广就又再次眼神幽然,看着陛前诸臣。
“追责之事,可等返回东都之后再说。如今的辽东之局,诸卿可有何见解?”
“臣请陛下,再调二十万大军入辽!”
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蓦然起身,语声慷慨激昂“只需二十万人,罪臣必定能为天子扫平高句丽所有不臣!”
右御卫将军张瑾也是神色一振“陛下,臣等不服!今次辽东之败,非战之罪我大隋精锐,战力远胜高句丽多矣。若是粮草充足,岂会败于这区区辽东弹丸小国之手?”
杨广闻言,却是不屑的一哂,转而看向了一直匍匐于地,一言不发的宇文述与薛世雄二人。
“两位爱卿,也是这般以为?”
“臣不敢苟同!”
宇文述将额头,在地面重重一顿“恕臣直言,此番辽东已事不可为!臣请陛下速从辽东撤军,在高句丽还未合围之前,尽快撤过辽河。”
薛世雄也随后接口,语中饱含苦涩“陛下,臣附宇文将军议!如今辽东城下,虽还有大军七十万人,可其中精锐不多,且都已师老兵疲,大多都不堪用。一旦高句丽军全师而来,臣恐各部,都难免军心惶恐,或有不可测之事发生。与其如此,倒不如撤至辽河西岸,重整军心,”
杨广却不置可否,只是神色默默的,用指节敲击着扶手,良久都未发一言。
而这观风行殿内的气氛,则是渐渐冷凝沉寂到了极点。
足足一刻之后,黄门侍郎裴矩才蓦然出列,朝着杨广一礼,打破了此间的沉寂。
“陛下,如今已是八月末,距离寒冬不远。如果要再调兵如入辽,那该等到时候?何况如今北方诸郡,何处有兵可调?与其如此,不妨让大军暂退。等到明年开春,再卷土重来不迟。”
御史大夫裴蕴亦随后跟进“陛下,宇文大将军与薛大将军所言极是,这辽东城下确不可久留。如今寒冬降至,臣请陛下怜将士艰辛不易,收兵暂退。想那高句丽不过蕞尔小国,虽能使些阴谋诡计,使我军暂挫,可难道还能坚持数年,抵抗我大隋天军不成?”
他知道这位天子,已对辽东的局面,洞若观火,此时之所以沉吟不语,只是为了脸面二字。可在这个时节,可不是顾忌脸面的时候。
“两位爱卿”
杨广的眼神,挣扎不已,也在这时,他忽然听闻殿外传来一声苍凉刺耳的军号声。
这使殿内诸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杨广更是直接长身而起,大步行出了殿外,随后就望见他们的东南方向,正有一群黑压压的铁骑,踏着整齐的步伐,在雨点浇落下汹涌而至。
“那应是渊太祚的弟弟渊可为,号称高句丽第一骑将。”
裴矩紧随在天子之后踏出殿门,他只往杨广目视的方向扫望了一眼,就瞳孔微缩,语透凛然之意“一直听说高句丽,供养着一支七千人的具装铁骑,可这次辽东大战,一直都未见高句丽这支骑军踪影。”
李世民送走了宇文士及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法集中精力,不但练习拳法长槊的时候连续数次谬误,险些使体内的真元暴走,便连组装墨甲的时候,也连续出错。
直到晚间时分,李世民才终于收束起了心神。
辽东战败,于整个天下而言,的确是一件震撼人心,甚至可动摇大隋根基的大事,可对他自身而言,却是影响有限。
他父亲李渊自接掌卫尉少卿一职以来,克勤克俭,兢兢业业,任内不但无有一事出错,更是成绩斐然。仅这六个月时间,据说已打造了七万尊各式墨甲,以供应前线。东都洛阳的各处宫门门禁,也都平安无事。
故而这次辽东大败,无论如何都牵涉不到他们唐国府,
这与他李世民,就更没有关联。
三十万大隋将士丧师辱国,固然使人激愤不已。可他现在能力有限,除了为东征将士扼腕,并咒骂几句之外,就什么都不能做。
且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给三弟他复仇么?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查出幕后真凶,给九泉之下的三弟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过辽东既已大败,那么天子御驾,必将在近期返京。自己原本的计划已不可行,必须调整不可。
于是第二天,李世民就又再次提聚起了精神,不但更专注于武道与灵力联系,也在白天抽出了两个时辰,开始练习射术。
就如他的意料,自己的射术,大幅度的退步了。两百步外悬吊于空的草绳箭靶,结果他只十射三中。
幸亏这个位于西偏院演武场,暂时被李世民霸占。所有人都被他赶了出去,否则这次必要丢人现眼,沦为他人笑柄不可。
一直到第二百箭之后,李世民的箭术之后,才找到了些许感觉。
此时他已是十射七种,勉强将自己大幅增长的力量与真元,重新纳入道掌控之中。
之后的几天,他的射术也是一天好过一天,先是二百步的静止靶,做到了百发百中,之后又推进到了四百步外,去射那些飘落下来的树叶。
再等到樊世兴与释罗刹二人休假结束,李世民又将目标,换成了八百步外的移动靶。
此时他可不敢直接射人头顶上的苹果什么的,只是令这二位在八百步外,接连不断的将一个个野果胡乱抛出
而李世民不但要射中这些野果,还要在这个过程中,尝试连珠箭,弧形箭,落叶箭,变轨箭等等技巧。
李世民整整用了十二天时间,才让自己的箭术尽复旧观,回到了服用五行玄元丹之前带的水准。
可也就仅此而已,他要想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就需要更宽阔的场地不可。府中唯一适合的地方,就是东院的主校场,或者西院的族学。
而要修习那些威力更大,更精深奥妙的秘法,势必会引发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九成九的可能会惊动府中的供奉高手。
所以他已让樊世兴,在洛阳城内为他寻找合适的产业,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方便自己练箭习武,顺便研究那尊神血魔脉。
汉人推崇孝道,素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可李世民在外置办一两处别院还是可以的。
他的兄长李建成,平时虽是在唐国府内居住,可这位在洛阳长安,都各有一间别院,还有许多包括田庄在内的私人产业。
只是李世民的要求较高,不但需靠近皇宫,在安全上有一定的保障,还要求面积广阔,长宽至少都得达到一千步以上。
这一是为防他研究神血魔脉的时候,波及周围民宅二则是方便他腾出一个宽阔的场地,供他练习射术。
可这不太容易,洛阳城的大宅,确实都集中在皇城附近不错。可绝大多数都掌握在权贵世家之手,是用于传家的产业,轻易不会出让。
即便有人愿意出售,价格也是昂贵无比。而这稀少的房源中,没有一处达到他的要求,
李世民准备再等半个月,如果实在收购不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能否在城东,或者城南购买。那边有些商人置办的院落,条件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