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园是云麓山寺供香客歇息的位于东面临近药师殿,在穿越连廊途径天王殿来到观音殿后则是位于西面的落樱园。
霍仙儿现在拉着锦秋则正是向着西侧厢房而去,路上仙儿也一直向着锦秋说着这几日的见闻。
原来霍大哥一家人是最早上山的,是在锦秋收到王府邀约赏梅的当天上山的,仙儿也不知道为何要来寺院,只是娘亲带着她来这儿找爹爹。
锦秋想起霍大哥初八来家里拜会过父亲还去了书房密谈,当是霍大哥只说是父亲有事让他办,看来霍衾出现在这里是父亲的安排,可为何要住如此多日,嫂夫人又为何带着孩子也找了过来。
锦秋还没想明白,只觉得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扒着自己的腿。低头看去霍仙儿正抿嘴像是有话要说见锦秋看自己仙儿张开双臂嗲声嗲气说道:“神仙哥哥抱抱。”
锦秋有些奇怪,原先活力满满地孩子怎么刚走到落樱园就换了副样子,一问才知道原来落樱园的第一间厢房住着一个青面鬼,仙儿有点怕他。
孩子奶气的样子锦秋舍不得拒绝抱起了仙儿说道:“仙儿怎么会有鬼呢,这是寺院满院子的神佛可不会有鬼敢造次的。”
在路过第一间厢房门口的时候霍仙儿还是下意识往锦秋的大氅里钻,锦秋更为好奇这么一个不怕生的娃娃怎么会如此怕住在这儿的人,难不成真是鬼,锦秋不信抬脚就向厢房而去。
霍仙儿眼疾手快地从锦秋怀里跳了出来,站在园子口趴在拱门软软地说:“神仙哥哥,我在这儿等你。”
锦秋把伞递给仙儿自己向着厢房而去,来到门边锦秋观察门口地上有些水迹脚印还未干,说明房内的人刚不久才进出过此时应该还在房内,看脚印大小应该是男子。
锦秋突然发现了门槛边有一奇怪之物蹲下身去看时,身侧的门突然打开,明晃晃的刀刃划过锦秋眼前,本能的向后一躲闪却被身后的刀震了出去。
两指点地以后翻卸力才使得锦秋稳稳落地,只是大氅却被刀气划了一道口子冷风从背上灌入。
厢房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汉子,蓬乱的发有些蜡黄遮住了双眼,下半张脸泛着铁青,身着一张兽皮缝制而成的袄,左右各持一柄环首刀。锦秋只觉得眼前寒光乍现,听到对面人开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木门年久遭虫蛀残破的耷拉着时发出的摇摇欲坠声响。
李锦秋细看那人刀柄刻着一个符号像山川又像波浪像是一个门派或者一个组织的徽记。
锦秋还没来及开口解释,那人苍老的声音只在吐出一个滚字。锦秋视线回到了青面鬼的脸上,那人凶恶的说话时乱发飞扬起来露出双眼。那人只有一只眼睁着,另一只眼睛布满了狰狞的伤口,蓬乱的头发晃动起来锦秋才看到那人脖子刺了一个字,只是还来不及看清那人再次出手。
段赤云从没见过眼前的少年,只觉得少年人不简单说不定那人派来的探子,靠近自己的屋子更是不怀好意,直觉让他要出手。
李锦秋有意退开到院子另一侧不把霍仙儿卷入战局,锦秋武功不高,只是仗着天生神力直面青面鬼的刀,他敢劈她敢接。
两人便在落樱园的古树底下缠斗,你一刀来我一拳,震得古树上落着的雪都洋洋洒洒的飘落。
双拳难敌双刀,缠斗不到一会儿锦秋便落了下乘,眼看青面鬼左手的环首刀已经朝着锦秋的脖颈而去,一柄长剑从廊下飞来,虽没打掉段赤云的刀,却也是震的握刀的手一晃,引的段赤云回头锦秋也趁机抱过愣在原地的仙儿躲到一边廊下。
元逸尘原本是与谢攸然一起在下棋,只是王府的管家突然来请谢攸然,无聊之际才在院子内闲逛没想到遇到一场打斗,看见锦秋落了下风出于道义出剑相助。
段赤云回头瞥见一黑衣男子站在廊下,见他腰间只剩下剑鞘还在犹豫是否出手,突然一敦厚的声音从黑衣男子身后的拱门传来,段赤云拔起插在雪地的宝剑丢回,刮过一阵黑色小旋风只留下房门合上的声音。
那头的人刚走过拱门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宝剑就插在了脑袋边的拱门上,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而他身旁三人之中的女子也适时的叫喊了出来。
元逸尘拔出钉在墙上的宝剑和锦秋换了一个眼神,锦秋怀里的霍仙儿倒是先开了口说:“财神叔叔你没事吧。”
原来这就是财神,原来如此。锦秋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肯定了仙儿的说法,这人全身穿戴华贵,十指带满了扳指,尤其是左右拇指,一颗祖母绿一颗红宝石,都是顶顶好的。
财神被扶起,面上没有一丝要发怒的意思。原本摔倒后向下撇的两撇胡子这会儿有弯弯的,朝着锦秋的方向笑眯眯地挥挥手说道:“是你啊小娃娃,快来叔叔这里叔叔给你钱你去买糖吃。”
说着那男人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朝着锦秋的方向丢去,锦秋抓住了银子笑嘻嘻的回到:“谢谢杜老板。”
杜自政低着头从廊下去看,锦秋轻轻扬起伞面露出自己的脸,杜自政见人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恭敬地说:“原来是李少爷失敬失敬。”
杜自政是上京万通商号的掌柜是有名的笑脸人,见谁都笑嘻嘻喜欢听好话,只要人家说了好话他就大方出手打赏,因为到处打赏别人的模样人送外号散财佛爷。
“宁班主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上京的小李爷,在上京无人不知啊。”杜自政是商所以见官还是会怕哪怕是无一官半职的刑部尚书之子,所以向来遇到李锦秋都是礼让讨好。
宁斗杭听此立刻行礼,递眼神给另外两人,两人也是马上反应过来行礼问好。
锦秋点点头,有名的纨绔子锦秋当然也认出了宁斗杭以及身后两人,这三人是祥云戏班的。祥云戏班是去年才进的上京,因为进宫为小公主庆生演出而在上京出名。
宁班主后面那个蓝衣男子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呼吸均匀脚步稳健,刚才杜自政摔倒他也是第一个出手相扶的,应该就是祥云戏班第一武生周庭了。
而那个穿着素色斗篷,一双眼睛如水映波的应该就是祥云戏班的第一角儿台柱子乔俐乔姑娘了。
锦秋自然不是普通人不会迷上那双秋水之瞳,对着元逸尘作揖道谢:“多谢元大人再次相救。”
元逸尘原本还在纠结自己真的如此透明,为何在场众人都只注意到了李锦秋,听到自己被提起,元逸尘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身边的四人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无事。
看到了身边的大理寺少卿,杜自政更是行了一个大礼,请大人不怪罪自己的失礼。一顿唠叨让元逸尘觉得还不如没被看见,直到身边嗡嗡之声停下才发现庭前早已无了锦秋踪影,堪堪打发了杜自政四人往另一侧追去。
见两人都离了落樱园,杜自政摸了一把虚汗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道:“大理寺少卿都来,咱们那件事还是……”
还没等杜自政说完,乔俐那副在李锦秋二人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收起,拧着眉责问:“你怕了?就这么两个毛小子你就怕了,当年的事……”
还没等乔俐说完宁斗杭的狠厉眼色已杀的她不得不咽下后半句话,宁斗杭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地说道:“这事还不敢拿上面儿来说,他们两个小子年岁还不至于知道那些旧事,咱们现在最该防的应该是那家伙。”
元逸尘终于七拐八拐之下来到观音殿看见了锦秋,放慢了脚步刚想叫住锦秋,奶气的一声叔叔引的锦秋回头看到了自己。
元逸尘低头看着小娃娃如锦秋一般白皙还有一双差不多的桃花眼,表情有些奇怪问道:“李少爷这是你的?”
锦秋没回答元逸尘而是反问道:“元大人可认得那个瘦高个?”
元逸尘收起了自己被小娃娃惊掉的下巴,回忆起刚才所见说道:“有些印象,他的刀法有些像十年前的四海镖局镖师,我记得他有个外号青面虎,不过我记得青面虎段赤云是个身材魁梧的模样所以才被成为青面虎怎么会是那般模样。”
“说不定他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如今模样。”锦秋回忆起男人狠厉招招夺命的刀法,确实有点像当年上京有名的四海镖局,像那个被称为青面猛虎的镖师,这么说来那个标志应该是四海镖局的徽记。
“可四海镖局早就灭门了不是,当年的贡珠被劫案不是也证实了护送贡品佛珠的四海镖局当场全部毙命无一活口,就连随行女眷也杀的干净。”魏瑜从殿外走入抖了抖伞上的雪。
元逸尘点点头回忆起看过的案卷,当年外邦来朝献上贡珠为掩人耳目押送贡品的队伍雇佣了四海镖局一同押运贡品,可当时队伍路过万狮岭时被劫,四海镖局上下以及押送贡品的使臣皆杀之。
被发现之前万狮岭三日夜里狼嚎不止,自此之后还曾有路人遇见半夜白衣商队行商,还有人在案发后一年路经看见纸钱飘散女鬼哀嚎,万狮岭也成了有名的吃人岭,无行路人以及商队敢从此过。
锦秋自然还记得这件事,当年这件案子可是轰动过大周,只是如若那人真是青面虎,那么当年万狮岭的案子就有突破口。
元逸尘出声打破了锦秋的幻想:“你别想了,你也看到了他对别人有多大的敌意,你怎么还想去找他,不怕下次没人救你,挨他一刀就算你真是铜皮铁骨也得被削掉一层。”
是啊,这青面鬼现在的模样肯定是不会在轻易相信别人,他回来云麓山寺肯定也有些原因。他是四海镖局的镖头,武艺高强却被害成如今模样。以他心里所想定是要追杀仇人,他应该有旧伤他挥刀有力可腿脚却有些跛,打斗时留下的脚印一深一浅,他刚才开门没有拄拐说明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没有第二人在屋内,说明这么多年他是一人。
一个练武之人腿脚不便,不愿意别人靠近,眼底只有死气,那么他苟活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报仇。他的行踪不愿意让人得知这么多年也从未在出现在,一定是蛰伏等着手刃仇人,今日出现在了云麓山寺是否也是说明了仇人就在山上。
突然周围之物开始晃动伴随着巨响。站在一旁的霍仙儿眼看就要被落下的烛台砸到,元逸尘丢出腰间的折扇打掉了烛台,锦秋也在同一时间抱过了霍仙儿顺手捡起了扇子。
“元大人好身手。”锦秋接过扇子后展开有些生气说,“元大人可知拾金不昧,这扇子可让我好找啊。”
元逸尘还没来得及解释,谢攸然携王若依一同进殿而来回到:“是我捡的不管阿元的事情,是我刚才山门前……”
话还没说完锦秋便想起了山门前的那幕,又联想到那日谢攸然上门明白过来闭嘴不言,只是盯着谢攸然和王若依。
一别多年,王姑娘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模样,出落成大家千金的模样,要是没有她父亲那边的歪心思,今日的见面也不会如此尴尬。
王若依身后的翠儿见到了李锦秋原本是满心的欢喜,却在小姐面前不敢表现只好忍着。知道了老爷让小姐去与谢公子见面,翠儿的心里是喜忧参半。喜是小姐不会再嫁给李少爷自己更能得宠不用和自家小姐争宠,忧是小姐不嫁,自己一个丫头以后哪还机会见到李少爷。
翠儿想着暗自想了一套计谋,一定要让一切水到渠成,到时候自己可就是李府的人了。
各怀心思的众人在观音殿思虑万千时,阿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见自家少爷的阿福才停下喘气。
看着周围一圈人,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失了仪态给少爷丢了脸面,现在更是犹豫不敢大声只趴到锦秋耳边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刚才一声巨响下山的路塌了,咱们都被困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