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喝过药后沉沉睡去了,郑谦站在远处,望着他,很难想象如此一个柔弱的人儿,竟是那让人闻之色变的冷公子。他若不是生于亡国之后,若不是身子如此不济,此刻的他,当是称霸一方的人中之龙。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上天给予了他无上的智慧,坚韧不拔的个性,却又给了他一个如此柔弱,不堪一击的身子,给了他绝世之容,却又给了他一个翩翩男儿身。
无瑕哪,这世上本不该有这样一个你,却偏偏就有了!
颖悟绝人,必遭天妒!
“燕王殿下,公子已经睡着了,您还是回去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恐怕”
“好,我这就走。”郑谦口中应着,却抬步到了床边,看无瑕额头渗着细汗,他拿起床边湿巾浸入温水中拧干,然后轻轻擦拭,那动作如此轻柔,似乎怕扰了那沉睡中的人儿。小六子站在一旁,竟看得胆战心惊。燕王郑谦,自小便是皇上十分宠爱的皇子,性格刚毅,行事强硬果断,文武双全,或许正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人人敬畏,宫里很少有人敢与他亲近,却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看燕王殿下望着公子的模样,不由得人不去想象,他似乎,很在意这无瑕公子!
小六子心头一咯噔,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可是
“父皇难道还没说什么时候放无瑕回太子府吗?”郑谦口中轻轻道。
小六子忙答道:“皇上最近身子也不怎么好,公子每天都很安静的呆在长亭苑中,奴才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何时才会放公子回去。”
郑谦轻叹一声,放下手中湿巾准备离去,却不料那床中人儿突然眉头一蹙,头不安的动了起来。
小六子一惊,忙走了过来。
那呼啸的利箭直直穿透了那个胸膛!
“白炎白炎”
那含着泪水却带着微笑的脸就在自己的面前,想要到他身边去,想要到他身边去!
“不要不要白炎”无瑕大叫着坐起了身子,含泪的双眸骤然睁开了。
白炎在哪?他在哪?想要他抱着自己,想要他给自己温暖。
“白炎,不要丢下无瑕,白炎!”那朦胧的泪眼模糊了一切,双手想要去抓住那个人,抓住那个为了自己失去生命也无悔的爱人!
那无助的双手在寻找依靠,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紧紧搂住了,那温暖让人好安心,无瑕伸出手,紧紧的拽住了那份炙热。
“白炎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无瑕!安心的睡,我在这,白炎在这!”那低低的呢喃让人如此安心,无瑕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中,闭上了双眼。
他如此思念着那个人,他不知道那人其实还活着,自己是否要告诉他一切,告诉他,孟白炎还活着,他还活着!
长枪被抛出一条弧线,稳稳的扎入了兵器架中。小侯爷抹去一头汗水,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南宫热河无奈的紧随而上,口中大叫道:“小侯爷,已经一整天了,你倒是不累,疾风可也在恢复期,你难道想它成了跛脚马,以后再也不能飞驰吗?”
小侯爷勒马而立,斜觑了南宫热河一眼,道:“我看不是疾风不行了,是你不行了吧,这才多大一会,你就累成这样了。”
南宫热河趴在马背,恨恨道:“你说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吗?以前就这么精力旺盛,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丝毫没有影响,莫非奚昊公子的医术如此了得,竟让你的身子比以前更好了?”
小侯爷嘻嘻一笑,探过头来,道:“如此,咱们就再来赛一场,谁输了,今儿个玉楼东请客喝酒,怎么样。”
“你饶了我吧,我的私房钱都要被你榨干了,要我说啊,趁早的,让夫人给你娶个少夫人回来,管管你这野性难驯的性子。”
“南宫热河,你知道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小侯爷恶狠狠的用手臂勒住南宫热河的脖子,道:“再敢说这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每天吃饭的时候,给你三炷香伺候着。”
南宫热河吐着舌头,拼命挣扎着,远远的莫寒疾驰而来,见两人闹成一团,忙扬声叫道:“小侯爷,皇上口谕,让你进宫。”
小侯爷松开南宫热河,眉头一挑,道:“今儿个先饶了你,下次再说,当场咔嚓掉。”说完直起身子,一拉缰绳,打马而去。
望着小侯爷离去的身影,南宫热河眉头一皱,口中一声轻叹,见他那模样,莫寒道:“却又想到了什么?如此垂头丧气。”
“莫大哥,你说,小侯爷他还会记起无瑕公子吗?”
莫寒也是一叹,摇头道:“说不准,他心中如此抵触婚事,定是有所察觉,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抵触,为了谁抵触,而夫人又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无瑕,奚昊说,没有强烈的刺激,小侯爷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起这份记忆了。”
南宫热河不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远方。无瑕公子人在郑国,或许他还会回到大晋,而他再回来之时,说不定与大家已是兵戎相见,如果小侯爷到那时再记起他,是不是太过残忍,他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李宗治刚刚看完边塞递呈的奏折,因为朝中局势变化,武相势力受到压制,皇权有所回落,所以李宗治近来心情十分不错,只是有一件事让他一直闹心,那便是,九原虎符!
“臣叩见皇上。”小侯爷刚刚入了轩城殿,李宗治已经站起身迎了下去。
“白炎,不必多礼,朕叫你来,是看你身子是否已经痊愈了。”
“谢皇上,白炎身子已经完全复原,只是那虎符,至今尚未有任何印象。”
李宗治脸上掠过失望,道:“无妨,当日你怕虎符丢失,所以在离开小侯爷府时换了地方,可惜后来重伤,醒来竟失去了一切记忆,但既然虎符从那之后未曾现世,定没有落在他人手中,只是,你竟也想不起来放于何处”
“白炎实在惭愧!”
“听说你的义兄是神医鬼谷子的孙子,莫非他也没有办法帮你恢复这段记忆么?”
“奚昊说,他没办法,可是,白炎常常感到心底有种飘渺不定的感觉,似乎有个人,在那段记忆之中,可是,只要一去想,头就痛得止不住。”
李宗治心头一颤,无瑕!白炎心中的那个人,是无瑕!如果无瑕果真是那冷公子,那么,这段记忆或许被埋葬掉,反而更好。
“赫博多虽然撤了兵,但是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现在虎符也不知所踪,只盼三月将佰茶嫁去,能暂时压制他们的野心。”
听到此言,小侯爷心头一痛,一个国家,居然要靠一个柔弱女子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暂时的安定和平,实在让人心头难平。
“公主,最近是否还好?”小侯爷心底长叹,口中低低道。
“她不愿和亲,可是”李宗治自嘲的笑了笑:“真可悲,朕居然连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都无法保证。”
“我去看看她!”
“去吧。”
小侯爷身子刚刚出了轩城殿,小殊宸从殿内走了出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道:“父皇,您在跟谁说话?”
自从那夜陪伴殊宸之后,李宗治开始关注殊宸的一切,那是他唯一的血脉,大晋唯一的皇子,现在殊宸每天都随在他的身旁,让他体会到了为人父的快乐与责任。
“白炎叔叔刚刚来过。”
“我要去看他,殊宸可想他了,还有无瑕哥哥。”
小殊宸脱口而出的话令李宗治一惊,他拉住殊宸往外奔的身子,道:“殊宸,从今开始,在白炎叔叔面前,不许再提起无瑕哥哥。”
“为什么?殊宸很想无瑕哥哥。”
“因为”因为什么,他只是个几岁的孩童,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关联,李宗治望着殊宸,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跟他去说。
“父皇,是不是无瑕哥哥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你们都不许在白炎叔叔面前提起他,因为,白炎叔叔会伤心?”
“是白炎叔叔会伤心会很伤心,所以,殊宸答应父皇,不提起,好不好。”
小殊宸扑闪着大眼睛,细细的想了一会,道:“那,殊宸想无瑕哥哥了,怎么办。”
李宗治拉起殊宸的手,慢慢上了台阶,转到后殿,从书架的匣子里拿出一个画卷,道:“你可以来看看他。”
画卷缓缓展开,无瑕那美丽的容貌赫然跃入眼帘,殊宸望着那画卷,开心的笑道:“是无瑕哥哥,跟真的一样,那,白炎叔叔想无瑕哥哥了,殊宸也能叫他来看么?”
李宗治抚摸着殊宸柔顺的短发,道:“不能哦,因为,白炎叔叔看了,会流泪的。殊宸想白炎叔叔流泪吗?”
“不想!”
“那么,咱们就来守住这个秘密,好吗?”
明日预告:岁月荣枯意阑珊:无瑕睁大了双眼,怔怔的望着身上那人,郑谦也呆住了,对望着那如水明眸,一动不动,身后那宫女仍然没有爬起身子,因为她的身后还压着几个人,郑谦在落地的那一刹用手肘撑在了地面,使他的重量不至于全部压在无瑕身上,可是,他的唇却不偏不倚印在了那粉嫩的唇间。
那人儿散发着淡淡的冷香,他的唇是如此柔软,竟让人不舍离开。